甘孜日報 2022年06月18日
◎魏青鋒
麥子熟了,林在城里坐臥不寧,林著急要回老家。
爹和娘在鄉(xiāng)下種了幾畝麥子,而且還種在坡地上,收割機(jī)去不了,只能人工收割,都五十多歲的人了,說了很多次,不讓種麥子了,都答應(yīng)得好好的,可到了秋后還是種了。那幾畝薄田,能打多少糧食,還不如我一天……林嘟囔著,爹的眼睛瞪過來,他的聲音就小得只有自己能聽見了。
車下了高速,在金色麥浪翻滾的田地蜿蜒穿梭,麥子成熟的香味裹著熱浪撲面而來,坡地上不時有割麥子的人直起腰張望,摘了草帽扇扇風(fēng),然后又彎腰消失在金色海洋中。
娘聽見車響,就急急地跑出來,接了他的包,怎么才回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哩!
林看著娘兩鬢的白發(fā),又比春節(jié)多了些,這幾天事情多,剛簽了一家公司裝修辦公室的新合同,過幾天就要開工了。林在城里跟人合伙開了一家裝飾公司。
進(jìn)了大門,爹在院子里扎麥穗,依舊地面無表情,麥子割完了,回來干啥?
林?jǐn)D出笑,把兩條煙放在爹面前的凳子上,然后進(jìn)屋和娘拉著話。
麥子真割完了?林端著娘遞過來的稀米粥。這么多年了,林最喜歡娘燒的稀米粥,綠豆白米粥,紅豆苞谷糝,即使清湯寡水的小米粥,林也愛喝,這應(yīng)該就是母親的味道吧。
你看都啥時候了,娘在灶臺前忙著,準(zhǔn)備下掛面。
哦,都完了,林想了想說,那我明早就回城,合同剛簽,好多工作都沒準(zhǔn)備。
娘不說話,只聽到風(fēng)箱吧嗒吧嗒,和院子里爹摔打麥穗的聲音,還有爹偶爾的咳嗽聲。
次日一早,林還在睡覺,就聽到爹磨鐮的聲響。娘在外面敲著窗子,起來了,早晨涼快,早點起來割麥子了。
林翻起身,不是割完了嗎?
娘笑出了聲,還沒有割完,哄你的。
林起了床,還在洗漱,城里的電話就一個一個打進(jìn)來。
在林打電話的時候,爹拿了三把鐮刀,娘提了電水壺拿了杯子,已經(jīng)出了門,林跟在后面,打電話安排修改圖紙,安排砂子水泥采購,協(xié)調(diào)水電工進(jìn)場,等搖搖晃晃到了地頭,麥子已經(jīng)在爹娘跟前豁出一個大口,林站在地頭,有些愣神,娘,這不是三嬸家的地嗎?
哦,娘直起了腰,額頭的汗珠子閃閃發(fā)光,你還不知道,去年你三嬸跟咱家的坡地?fù)Q了。
換了?哦,林應(yīng)者,也拿了鐮刀,一前一后叉開雙腿,一把攬住四行麥穗,鐮刀貼著地面,往懷里一摟,嚓嚓,一攏麥稈便提在手里,林低著頭使勁,想要攆上爹娘。慢慢地太陽升上了半空 ,熱浪開始翻滾,空氣像是烤化了在眼前流動著,林感覺到口渴難耐,就招呼爹娘休息一下。
林走到地頭倒了一杯水,剛要喝,就聽到坎下的麥地有說話聲。
三嬸,也真是的,自己的麥子讓成叔老兩口來收,快六十的人了,才剛剛把自己地里的麥子割完,有個年齡大的女聲。
唉,你還不知道,昨夜里,成叔老兩口到三嬸家,硬要今天給三嬸割麥子,還不讓三嬸來,成叔為此還高了聲,噓,可別讓林子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細(xì)細(xì)地。
林愣在那里,鼻子突然發(fā)酸,眼睛里有東西撲簌簌往下落。
爹和娘,正從電水壺往外倒水。
林偷偷關(guān)了手機(jī),顫著聲音,娘,我跟公司說好了,不著急回去,等過兩天再走!
哦,娘一臉驚訝,隨即皺紋里綻出花朵,那我一會回家,給咱打攪團(tuán)燒稀粥!
好好好,林拉著娘的手,偷眼瞅著爹,爹緊繃的臉上居然多了一絲笑意,只聽爹高聲說,攪團(tuán)要用酸菜調(diào),不要用醋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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