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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渡河邊有你所不知道的魚通人

甘孜日報    2021年04月16日

魚通村寨。 紫夫 攝

從村寨遙望大渡河。 紫夫 攝

   ◎樊覓韻

   從前高高在上的土司風光無限,可如今都已煙消云散。隨著大渡河滾滾向前,曾經的威嚴過往早被時間沖刷殆盡,只在大地上留下些微印記尚可憑吊,風起云涌的前塵往事都成了歷史記載里的幾行筆墨。

   說到“魚通”,可能很多人沒聽說過。其實它離成都并不遠,自蓉城駕車一路向西,只需約三個半小時,便可進入到魚通的地界。

   魚通位于康定市以東的大渡河流域。“魚通”一詞,既是地域的名稱,也是族群的名稱,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被稱作魚通藏族。它們操被稱為“貴瓊語”的地腳話,這種方言與周邊地區(qū)都不相通。

   魚通一帶自古就是漢藏接觸的前沿,還處在費孝通先生提出的藏彝走廊范圍內,川康之間的茶馬古道也途經這片區(qū)域。這里民族交往頻繁,各族文化隨著人群的遷徙,在這片土地上傳播、滲透、交匯。

   大渡河、橫斷山、漢藏交界、川康茶馬古道,這幾個要素構成了魚通的基礎底色,共同造就出魚通獨特的文化。

   土司宮斗劇

   歷史上的魚通,曾分別歸于明正、木坪、魚通土司治下。

   史書上有關魚通的記載,可追溯到元代。據《元史》記載,元憲宗二年至四年(公元1252年——1254年),忽必烈奉命南征大理,兵分三路。中路由他親自率領,從阿壩草地循大渡河谷向南推進,魚通、長河西和巖州等地土酋率民歸附,平定大理以后,元朝便在此地設置了黎、雅、松、茂、碉門、魚通、寧遠等處宣撫司,并授璽書及金銀符。

   明永樂五年(公元1407年),明朝正式授予當地土酋阿旺堅參“長河西魚通寧遠宣慰使司”之職,世代承襲,也就是明正土司。魚通雖然被列入明正土司的封號之中,但實際上,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魚通都處于董卜韓胡宣慰使司——也就是位于雅安的木坪土司控制之下,每年也都在木坪土司處認納夷賦。

   清康熙三十九年,康區(qū)發(fā)生了著名的西爐事變。營官昌側集烈打死了明正土司。清廷檄調木坪土司等隨征。事后,寡婦工喀繼明正土司位,并將獨生女桑結嫁給了雍中七力。十年后,雍中七力陣亡,但兒子尚幼,于是桑結暫時持有木坪土司印。又十年后,工喀病死,無子,依例由桑結承襲明正土司。這樣,歷史上就出現了第一個身兼明正、木坪兩地統(tǒng)治者的女土司。

   而桑結出嫁時,魚通一帶作為嫁妝,被劃歸木坪土司管轄,雙方以邊壩梁子為界。

   清嘉慶年間,因奪嫡事件,魚通土司從木坪土司中分裂出來。時任木坪宣慰使丹紫江初(甲鳳翔)娶妻包氏,生有兒子甲天恩,但甲鳳翔又格外寵愛小妾,小妾也生有兒子。于是一妻一妾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奪嫡爭印很早就在土司官寨中拉開了帷幕。

   妻子包氏和兒子甲天恩在土司官寨中得不到土司甲鳳翔庇佑,母子兩人逃亡到上魚通地區(qū)邦普一帶躲藏。在當地頭人的支持下,包氏帶著甲天恩自立門戶,管轄魚通一帶,與木坪形成了事實上的對峙,并極力爭取木坪土司的繼承權。

   為了爭取中央政府的支持,移居魚通的包氏及其子甲天恩,竭力效忠清廷,為剿匪征討出力賣命,終于在與木坪的奪嫡爭印案中,爭取到了中央政府“魚通長官司”的認可,有了獨立的土職世襲封號,與木坪土司不再是從屬關系。

   然而魚通的地域勢力仍然不及木坪,所以封號只是“長官司”,為正六品,是康區(qū)土司世系的最低等級,而木坪是“宣慰司”,為從三品,是康區(qū)的最高等級。因此兩地間的承襲之爭一直到光緒年間都依然存在。直到光緒五年,候補道寶森才將此案辦理完畢。

   到了西康省政府時期,雖然改土歸流早已完成,但事實上并不徹底。隨著國內外局勢的不斷變化,魚通土司的勢力在此時達到了頂峰,歷屆地方政府無不另眼看待。直到新中國成立之后的1951年,解放軍進軍西藏時,魚通土司的勢力才最終瓦解。

   在麥崩鄉(xiāng)為舍村,我們見到了魚通土司衙門的遺跡。據說,曾經的魚通土司官寨堅固、雄偉、舒適,并不是魚通地區(qū)傳統(tǒng)的碉房建筑,而是漢式帶天井的四個彼此相連的四合院落。衙門內還有精心設計、栽培的花園,又稱“懷遠堂”。只是如今,除了幾段殘墻仍在,官寨早已不存,遺址之上已經建了一排嶄新的房屋。

   鍋莊石是“戶口本”

   魚通人的住房被稱為碉房,房頂多采用漢式的人字形坡屋頂,覆蓋物也是漢式的小青瓦。不少碉房的檐角采用了漢式飛檐的樣式,房梁架構中明顯有漢式穿斗結構的影子,在房檐下墻脊上還有龍頭形象的裝飾物。在一層的生活區(qū),除了藏式的地火塘外,還砌有漢式的灶臺。不過漢式的灶臺一般沒有使用,大多是在家里宴請客人,來訪就餐的人較多時,才會使用起來。

   碉房內部的廳堂里有一處地火塘,上面架著的三塊鍋莊石(用于支鍋生火的三塊石頭)。在舊社會,它是當地的“戶口本”。有了鍋莊石的人家,才能被稱為正戶,才能和腳下的土地建立起穩(wěn)固的聯系。如今,在一些藏民家中的鍋莊石上,仍然可見精美的花紋,雕刻著太陽、月亮、星星、花、鳥、魚等圖案。只是它所代表的階層劃分早已失去了意義。

   “皮勒勒”是額頭上的負重工具

   魚通人好像都格外勤勞。清晨,各家各戶的碉房里散出炊煙,代表著魚通人一整天的勞作就已經開始了。家中的女主人一大早就會起床,為一家人準備餐食。在魚通人的餐桌上,有玉米紅豆制作的苞谷面飯,晶瑩透亮的熏臘肉,酸菜酸湯,質樸簡單,風味獨特。

   日頭再升高一些,收拾了早飯的餐桌,他們勞作的身影又出現在了田間地頭。在湛藍天色的映襯下,女主人們背著背簍,拿著農具,穿著青布長衫和山羊皮襖的背心,系著素色或者刺繡了花紋的圍腰,發(fā)辮纏繞盤在頭頂,頭上還戴著繡了彩色花邊的頭帕,成群結隊地說著笑著去勞作。

   頭頂帶帕是魚通獨有的服飾習慣,女性帶帕,男性則用青布纏頭。魚通有形容傳統(tǒng)服飾的俗語:“伴肚子火鐮子腰間掛,長衫子皮褂子身上穿;裹腳草鞋腳上有,頭帕子通鞘子再添彩?!?/span>

   關于魚通人的來源說法頗多,有一種說法認為,“魚通”意思就是“纏頭的人”。頭頂帶帕的習慣似乎留有羌族服飾的影子,也有的學者認為,魚通人極有可能是古羌人的一支。在魚通當地,除了使用藏語與漢語以外,還有一種沒有文字只有語音的“地腳話”,也就是本地方言,學界稱之為“貴瓊語”。這種“貴瓊語”不與藏語或是漢語相通,只在魚通當地使用。

   對于下地干活兒的人們來說,還有一個必備的物品不可或缺——“皮勒勒”,它是魚通人獨特的負重工具。所謂的“皮勒勒”其實是一根皮繩。一端勒在頭部,另一端綁住重物,從腦后自然后垂在背上,用額頭承重。在一處建筑工地上,幾位魚通女性正在用皮勒勒搬運砂石,其中的張秀芳大姐說,一般負重40斤以上的時候,他們都會采用這種方式來背負重物。

   勤勞的魚通女性們,即便是在空閑時候,也停不下手中的勞作。她們搬出繡床,或者手拿針線繡布,在高原的陽光下隨意地坐下來,一針一線地,對比著眼前的風景,繡出花草樹木、藤蘿枝蔓的各種模樣來。

   “啞巴經會”禁食禁言

   在魚通繁雜的信仰體系中,“公嘛”是其民間信仰中十分重要的角色。魚通地區(qū)現在還有兩位公嘛。這一職業(yè)基本都是在家族內部傳承,擔任這一職業(yè)的人,平時仍舊在家從事勞動,與普通居民別無二致。他們的職能主要有請神祈福、禳災驅鬼、占卜等等。占卜、看日子時,所依據的是九宮八卦。在受人邀請時,也會前去念經,使用的經典少數為本教經典,多數為寧瑪派經典,法器與藏傳佛教各派所使用的基本相同。

   公嘛與喇嘛、端公、道士等性質類似,卻又有所區(qū)別。在民間信仰里,他們是溝通人與神靈的媒介。但回到日常生活中,他們也是普通的藏民,是藏傳佛教的信仰者,結婚生子經營家庭。

   每年農歷正月間,魚通高山上的寺廟會舉行“啞巴經會”。啞巴經會舉行期間,要求參與者禁食,不能說話——這也是“啞巴會”的由來。參與者第一天要清洗全身,第二天則必須完全禁食且不能言語,參與者們只能在寺中不停地轉經、念經、磕頭,第三天方才可以正常說話飲食。禁言期間,參與者在表達意思時,全部要用六字真言代替。實際上,這是一種沐浴齋戒的活動,目的是為了以此體現虔誠之心,降福免災。

   魚通還有在慶祝活動中跳鍋莊的民俗。跳鍋莊前,人們先擺好一張供桌,桌上放好臘肉、米、酒,臘肉上還要插香。跳鍋莊時,人們手牽手在供桌旁圍成一圈,合著哼唱的歌謠,跳起傳統(tǒng)的舞步。

   位于大渡河與茶馬古道相交之地的魚通人,繁衍在20多公里的狹長河谷上,周旋于多種民族與多樣文化之間,既兼收并蓄、包容交匯,又傳承來自祖先的習俗,在橫斷山的褶皺里,在大渡河畔的高山上,展示著屬于自己的、帶著鮮活質感的生活細節(jié)。

   (轉載自《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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