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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柴黃,蘆花白

甘孜日報    2023年12月04日

◎汪樹明

“秋風忽起溪灘白,零落岸邊蘆荻花?!?/span>

初冬時節(jié),我來到了東鳴湖,藍天白云下,湖畔蘆柴金黃,蘆花如雪。一枝枝蘆葦高高矗立,姿態(tài)各異,有的筆直挺立,有的微微拱起,如同琴弦,隨風搖曳,彈奏著遙遠的故事。

蘆葦,在我們這兒稱柴,隨處可見。它與水相伴,有水的地方,就有柴。河邊、溝塘邊,不論是沙堿土,還是油泥土,它都能長得綠綠蔥蔥,筆筆直直。夏天,野外的小水鳥用它桿兒搭吊腳樓,我們用它葉子疊小船、蘆桿做蘆笛。端午節(jié)打回青青的蘆葉,給母親包出香甜的粽子。秋后,我們會采摘蘆花,以備冬天打茅窩之用。

柴的用途很多,對農(nóng)村人來說也很重要。蓋房打笆、扎柴子,搞副業(yè)織蘆席、打柴簾,冬天打門搭保暖和。

冬閑時節(jié),地里的水稻割了,山芋收了,油菜栽了,柴的老葉兒掉得不剩幾個了,農(nóng)人們將它收割回家。收割回來的柴,攤在場上,毛毛糙糙,蓬頭垢面。父親搬來一條大板凳,抱來散亂的蘆柴,將它斜放在上面,依次抽出最長的,按長短大小,分成三類,各自堆放。我們俗稱刪柴。刪后的柴,用錘軟了的小柴繩給它?上兩道,如給亂了發(fā)的女人扎上了頭繩,梳過了頭,整整齊齊。小水桶般粗的柴捆,結(jié)結(jié)實實地豎在山墻邊,父親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織柴席是莊戶人的主要副業(yè)。織席前,柴要撕開,壓成柔軟的柴蔑。母親圍上圍裙,戴上手套,左手握著撕子,右手拿起柴,嗞地一聲,柴從撕子上滑過,身上留下一道口子。月色下,父親將撕好的柴,攤在場上,灑上水。第二天清晨,拉著石磙來回碾壓。我也常常幫父親拉磙子,雙手抓著繩子,屁股撅著,費力地拉著。一趟又一趟,反反復復,直到滾圓僵硬的蘆柴變得薄而柔軟的柴蔑。母親又一根根剝?nèi)ド厦孢€附著的柴皮,繞成一圈圈柴蔑待用。

撕柴、制柴蔑,孫犁稱解葦、軋眉子。對織席的描寫,孫犁在《織席記》《荷花淀》小說中都有描寫:“她們坐在席上,墊著一小塊棉褥。她們曬著太陽,編著歌兒唱著。”“月亮升起來,院子里涼爽得很,干凈得很,白天破好的葦眉子潮潤潤的,正好編席。女人坐在小院當中,手指上纏絞著柔滑修長的葦眉子。葦眉子又薄又細,在她懷里跳躍著?!背錆M了詩情畫意。我學了《荷花淀》一文后,再細看母親、姐姐們織席,真是如孫梨描寫的一樣:“編著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編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潔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潔白的云彩上?!?/span>

佇立湖邊,看著靜靜對視著的蘆葦,我仿佛又看到了父親、母親。他們的一生像蘆葦一樣,植在哪就在哪兒扎根。當年,他們從小城下放鄉(xiāng)村,從市民變成農(nóng)民,沒有抱怨,沒有叫苦,頑強地生活下來,生育我們兄弟姐妹7人,把我們撫養(yǎng)長大。蘆柴的直而不彎,折而不斷,又多像我的父親,內(nèi)心蘊藏著一種堅韌的力量,遭受到生活的不公,直至下崗,自謀生活,也沒有諂媚權(quán)貴。蘆花的柔軟、溫婉,宛如我溫暖溫情的母親,給予我們無限的關(guān)懷和呵護。多少次,昏黃的煤油燈下,她熬夜為我們縫補。多少個冬雪前夜,她為我們趕打茅窩,手指上被麻線勒下道道血痕。

如今,我的父母永遠站立在老家的南渠堆邊,守著他們身后的蘆葦,眺望著老家的子女。我默默地告訴父母,我也會像蘆葦一樣,無論面對怎樣的風雨,都會堅持自己的信念,追求自己的夢想,用自已樸實的生命力量,給人溫暖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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