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2年06月23日
◎王朝書
打核桃了。堂姐家核桃樹上的核桃,她卻沒法打下來。核桃樹太高太大。只有請石四哥幫忙。核桃打下后,堂姐和石四哥一人一半。
堂姐的這棵核桃樹,原本是村里劃分給爺爺?shù)?。伯父講,當(dāng)年爺爺帶著家人,從瀘定縣的高山搬到小板場村時,房前就有這棵核桃樹。那時,樹有多高,伯父不記得了。他只記得,爺爺將那棵樹照料著,樹上結(jié)出了核桃。核桃,很香。油多,好剝。是難得的薄皮核桃。村里的核桃,實際有三個品種。一種是厚皮的。這種核桃,殼要厚實些,但仁還是好剝的。有一種,叫夾米子。這種核桃,不僅殼厚,且仁要使勁,才弄出來。最好吃的,就是薄皮核桃了。輕輕一捏,就能將殼弄碎,露出仁來。只是,這種核桃,村里不多。
爺爺運(yùn)氣好,無意中竟得到了一棵薄皮核桃樹。而這棵核桃樹,竟和村里人的未來聯(lián)系在一起。
爺爺和家人到小板場村時,村里最大的困難是飲水。小板場村無水源。那時,也無蓄水的水塘。村里人用水,需到一公里外的地方去背。那時,每天天不亮,人們就需起床去背水。母親和父親談戀愛時,還記得,家里的那副背水桶。背回來的水,自然不能敞開了用。據(jù)我已過世的小姑媽講,那時,他們需洗菜后,又拿洗菜水去喂豬、喂牛。一瓢水得節(jié)約又節(jié)約地用。至于,衣服,一年只能洗幾次。
缺水,村里人無法暢快地活。不僅無法講究衛(wèi)生,且吃飯都是問題。種地,需要水。沒有水,就只能刀耕火種。這樣的糧食產(chǎn)量,肯定是不高的。
村里需要一條水渠,還需要蓄水的池塘。將遠(yuǎn)處村子的水引來,儲存起來,村里人的日子才有望過好。
爺爺?shù)娇h上找人去了。爺爺做手藝時,認(rèn)識一些人。他背著門前核桃樹上的核桃出門去了。不久后,瀘定縣上水利局來了人。爺爺帶著他們翻過一座又一座山,在山上勘查線路。
伯父講,那年,爺爺將家里的大公雞、核桃都送了人。終于,勘查好了線路。后面,就是村里人自己齊心協(xié)力了。
村子來水了。嚴(yán)重缺水的日子,徹底告別了。那一年春節(jié),爺爺特別高興。在一個家人團(tuán)聚的夜晚,他放下了這個世界。
有水了,村里人有了改變生活的基礎(chǔ)了。那之后,村里不斷增加水塘。我離開村子時,村里一共有了四個大水塘。人畜飲水和灌溉,完全足夠了。我離開村子后,還有了自來水。先生我們回村時,可以放心用水。
回村后,先生我們看到干旱時,村里人還打開地頭的噴頭。任噴頭旋轉(zhuǎn)著,灌溉莊稼。這,肯定是爺爺無法想到的。
老核桃樹靜默著。無論村里人日子怎么過,它都每年按照時節(jié)開花、結(jié)果。只是,它長得高,每年,馬蜂愛在它的枝丫上做窩。馬蜂做了窩,堂姐就沒法打核桃了。只得,每年找人幫忙驅(qū)趕馬蜂。幸好,村里年輕人中,有喜歡捉馬蜂的。老核桃樹上的馬蜂無法扎下根來。
這棵樹土地下放后,分給了伯父。伯父后來又給了堂姐。對老核桃樹,堂姐還是用心的。核桃樹老了,容易招來蟲害。小琴說,每年到老核桃樹下揀核桃花時,就怕樹上的螞蟻。這些螞蟻不僅會咬人,還會在樹上鉆洞。堂姐買了藥來,整治那些螞蟻。這樣,老核桃樹可以多存活了。
今天,打完核桃,堂姐到老屋來坐。順便地,她給先生我們拿了些來。老核桃樹的核桃,的確香。
吃著核桃,堂姐對先生說,她想過幾年,將樹砍了。核桃,太不好打了。
先生一聽,即說,千萬不能砍。這可是村里的風(fēng)水樹。
先生這樣說,堂姐有些意外。不過,她還是點頭。那就不砍。
晚上散步,我對先生說,老核桃樹,為村里人做了貢獻(xiàn),卻無人知曉。甚至,最后會悄無聲息地消失掉。
先生說,這不就是愛嗎?盡管人們毫無覺察,但它卻真實存在著,呵護(hù)著生命。老核桃樹和村里人的故事不正揭示著:愛,絕對存在;因此,世界必然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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