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伯勛

    二十二日，晚間土司兄弟攜其幼子而來，談及四圍之山，各有山神。南山為女神，上有海子，寬廣二十里，有海馬、犀牛等物，樵采者每遇之，即驚入水內，人亦不敢妄自傷之，其來久矣。

    十月初二日，甲氏兄弟來約，先至書房略坐。因安居供巴有降神之說，可問休咎，屆時與諸位委員同往。在其神樓，有一二十余歲喇嘛正坐，身穿彩衣，腳皮靴，帶弓箭。降神時，頭頂一神帽甚重，有孔雀毛及綾飄帶旗幡等物，手按一刀，眾喇嘛奏樂念咒，則神附身大吹氣，似義和拳景象。遂下座，持茶一銅盂，先飲之。又以紅綾結江卡兒送余并有炒青稞一把，旋入座。甲敬亭代問藏事如何，答以番語，大概一路平安到藏，亦無難了之事，惟以賞善罰惡，遵大皇帝諭旨，且令到藏念觀音經(jīng)、陀羅經(jīng)，自能辦理妥當。請諸委員問后，便往后仰，乃神去矣。又似巫師之意。稍歇，復又降神如前。其手持鐵刀一把，刃甚厚，在脅下一別，則彎轉而過，又以哈達江卡兒哈達圍之送余。因送其錢五元作香資，復看其喇嘛所問各事訖，其神去亦如前。

    初三日，昨日降神，經(jīng)甲敬亭兄弟親送到夷字一紙，有圖章，隨紅綾一縷。所譯漢字一紙，似七古，又似懺語，尚不十分支離，不過勸善懲惡大旨也。

    初五日，甲氏弟兄來，遂至書房院，看其新打盤羊一支，角甚大，豹子見之，極力大咬，性使然也。將山羊牽來，始則因其跑，趕上咬之，山羊反追之，則往后躲避，不敢向前。俗傳，虎不食醉人，不過此意。惟獐子甚奇，所遺干糞，甲云抓來，大眾聞之，并無臭味，竟作麝香氣，并云山中獵之，其遺糞總在一處，人易尋也。

    這些紀實文字，就是當年“明正衙門”內外的真實寫照。從土司插著野雞翎子“受賀”的作派到對朝廷大員的恭順，從經(jīng)堂、書房到那個三面山圍，有活水，養(yǎng)有各色鳥及獐、鹿、豹，還有龍睛魚的“動物園”，讓我們看到了“衙門”中的那個既承襲著民族文化，又深受漢文化影響，忠于中央王朝的西爐藏族“內土司”和他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