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1年03月26日
書評 人性,信仰,抑或歷史的互照
◎蔡洞峰 殷洋寶
《命定》用了大量的篇幅描寫藏族青年土爾吉和貢布的經歷。不妨說,康巴青年土爾吉是達真塑造的最成功的形象之一。同時也通過土爾吉和貢布的形象構建了一個民族寓言:在個體和民族的雙重困境下自為的少數(shù)民族族裔青年成長為一名英勇的戰(zhàn)士,完成了自我身份的現(xiàn)代轉型。戰(zhàn)爭的洗禮使他們具有了現(xiàn)代精神和戰(zhàn)士的堅強:
滇西大反攻開戰(zhàn)以來的慘烈讓土爾吉悟出了在過去難以悟出的道理,人的靈魂與肉體的較量與人的肉體與鋼鐵的較量,是有本質的不同的。戰(zhàn)爭告訴他,在人的肉體與鋼鐵的較量中,人的肉體顯得如此的脆弱,像擺放在桌上的瓷花瓶,像陽光下的積雪、風中的云朵那樣脆弱,那樣悲壯。
但悲壯中往往顯露出卓越,卓越所創(chuàng)造的奇跡和付出的代價就是人的精神驅使肉體與鋼鐵的較量。這種精神可以把陽光下的積雪融化為滔滔的洪流并以翻江倒海之勢摧毀一切。在洪流的浪尖上,再次出現(xiàn)獲得全軍戰(zhàn)斗英雄稱號的貢布的身影,他將一面仿制的嶺·格薩爾王征戰(zhàn)時期的旗幟像背子彈帶一樣偷偷捆在腰間,再次發(fā)出康巴男人狂放不羈的吼聲——根嘿嘿!沖進槍林彈雨……
或許對達真而言,土爾吉和貢布這樣的轉變是“命定”的結果,我們當然不能說這樣的描述就是民族抗戰(zhàn)的全部,或者說戰(zhàn)爭、人性的全部。但無疑是作家想要表達的主要思想和情感。達真在創(chuàng)作《命定》的時候就秉持著這樣一種信念,完整的中華民族抗戰(zhàn)史應該包括康巴籍抗日軍人的歷史,作家希望將康巴少數(shù)民族與中華民族現(xiàn)代國家形成命運共同體的同構。從這個意義上看待達真的寫作,就體現(xiàn)出作家的創(chuàng)作意圖,“這不唯是兩個藏族士兵的成長史,也是整個現(xiàn)代‘中華民族’在反對帝國主義入侵中成長的歷史?!币虼耍绾螌⑸贁?shù)民族敘事融入中華民族的宏大敘事是解讀達真《命定》的關鍵,這是一個雄心勃勃的寫作?!睹ā啡绾伪憩F(xiàn)“中國問題?”在討論此問題之前,我們不妨回顧《命定》創(chuàng)作主題。
《命定》結構上主要分為上下兩部,上部題為“故鄉(xiāng)”,下部題為“異鄉(xiāng)”?!睹ā穱@兩位主人公的生活足跡展開,犯了淫戒的喇嘛土爾吉和因賽馬糾紛而殺人的康巴漢子貢布展開,上部“故鄉(xiāng)”分別講述了土爾吉和貢布在家鄉(xiāng)的生活,下部“異鄉(xiāng)”講述在逃亡中相遇后,土爾吉和貢布兩個人一起參加抗日遠征軍奔赴戰(zhàn)場的故事。無常的命運將這兩位藏族青年推上逃亡之路,他們從麥塘草原上與現(xiàn)代社會隔絕的生活,走上了現(xiàn)代民族國家反抗侵略的國際反法西斯征途,這一切在他們看來仿佛是命定的結果,但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土爾吉作為喇嘛因動了兒女私情而被寺廟驅趕,在與頭人女兒私奔的過程中遭到追殺,只能逃離故鄉(xiāng);貢布為了尊嚴也逃離家鄉(xiāng),達真塑造的貢布是典型的康巴血性男兒,敢愛敢恨,為了得到心愛的女人雍金瑪,他上演了一出“人殺刀”的傳奇故事:徒手握住情敵刺來的刀刃,一掰兩半。這個故事傳遍草原,與格薩爾王“地獄救妻”的故事齊名。對貢布而言,愛情固然珍貴,但還有比愛情更珍貴的,那就是“卡頗熱”(意即為了面子也要給自己爭口氣):
從貢布能記事的那一天起,就隨著年齡的漸漸增長體會到卓科部落的男人和康巴男人在某種意義上都是在為面子而活著。等他長成大人后,他在賽馬場看到騎手們在為“卡頗熱”這句話較勁;在部落與部落間為爭奪操場的較量上,也在為“卡頗熱”這句話較勁……總之,“卡頗熱”這句話在某一件事情上一旦在心中或嘴里說出來之后,接下來的演變和發(fā)展有時就無法控制了,它也許會給當事人、家庭、部落帶來好處,甚至帶來榮譽,反之也許會帶來不利,甚至是災難。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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