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1年03月25日
◎土登喬丹
扒開雜草,我看見那顆心依然鮮紅。 ——題記
壹
七月暴雨將至,黑云壓城,一如我的心。
荒原的野藤在我年少的城垣攀援,遮住最后一抹陽光。
初三的來臨,似乎預示著許多的美好都將成為記憶。代替童話故事的是成長的事故。老師在三尺講臺上嘶啞著喉嚨,手里揮著戒尺,緊皺眉頭嘴中不斷講著,而我的耳畔傳來粉筆在黑板上“吱呀呀”的聲音,就像我重重的嘆氣,我迷茫的雙眼看著黑板上粉筆灰隨風飄舞著。老師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同學們爭先恐后的回答聲撞在教室的四壁,在重重彈回后,我只感到自己的心中有另一個聲音喧囂著,我的雙瞳又開始放空,我被拋在叢生的雜草間,自己也成了一株雜草。
物理課上的公式,化學課上的方程,之乎者也,ABCD,不也是一堆雜草嗎?同學們獲得成就的笑聲一如勁風,刺痛著我,讓我一次又一次垂下曾經高傲的頭。
雜草的命運,其實從來就是無可抗拒的荒蕪。
貳
班主任看著我低下頭,搖了搖頭嘆氣離開。
科任老師那恨鐵不成鋼和如“爛泥扶不上墻”的眼神烙印在我心上。
親朋好友們的冷眼相對和一句句嘲諷的話包裹著我,壓迫著我。
什么是心如刀絞?只有當被拋棄感如冷空氣襲擊你的自尊,你才知道,雜草,是一種最為卑微的活著的方式。
我想要崛起,我想要將蒙在心上的一層薄膜扯下,我想要重新看到光!我不停地對自己說,其實那是我對世界發(fā)出的撕心裂肺的求助。一次次努力,但與春天失約的雜草,又怎能輕易身披綠裝?但在深秋即將枯黃的雜草,又怎能綻放花朵的笑容?第一次痛徹心扉,只因我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無能!
我終于承認自己心底堆積的,是膽怯,是自卑。我抬頭看天,天是那么藍,那不知名的鳥兒在空中嬉戲。我撓著幾天沒洗凌亂的頭發(fā),耷拉著沉重的眼皮,邁著沉重的腳步。最怕夜色來襲,只因在夜的深處,我只能直直地躺著,毫無睡意。周圍靜悄悄的,偶爾有幾聲貓叫闖入我的耳中,汽車淡黃色的光束時不時射進我的窗戶……
叁
時間的腳步也雜亂了,我的心似乎碎裂成一地的玻璃渣??粗R中的自己,我還是那個曾經追夢的少年嗎?是不是,我的夢,也早已傷痕累累?
總是想起小升初失利后,父親想盡辦法送我走進重點中學,可是我依然讓他一次次的失望。父親那夾雜著白絲的頭發(fā),也如雜草種植在我心上。每當目視他額頭的皺紋,我感到那深深的溝壑里,淤積著對我太多的擔心。而母親深陷的眼窩里暗淡的光,我一直不敢面對。
為什么我就是不能爭口氣,讓我的雙親也可以在別人面前說一聲“我的兒子就是這么優(yōu)秀”?為什么我總是不能改變自己,卻總是被現(xiàn)實逼得落荒而逃?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我卻似籠中鳥,缸中魚不斷碰壁。望著書桌上一筆一劃刻寫的 “靜心”二字,我輕輕抹去上面的塵埃,我知道我必須有一次嶄新的出發(fā)。因為,我必須手握利劍,除去心中每一株雜草,才能再見一見蔚藍的天邊灑下的那一縷陽光。
不需要太多的豪言壯語,所有的掙扎之后,其實終是安靜地前行,一如暗流洶涌的湖水,而湖面是波光粼粼的春和景明。
終于,我嗅到了春的氣息,我看到一個少年,健步奔跑在曠野。
他的頭發(fā),不是雜草,而是火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