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0年12月03日
◎宋揚
老家鄉(xiāng)村的山路,曾是貨真價實的機耕道,最初只能跑跑拖拉機。后來拓寬了一點,又打上了混凝土,對見慣了大城市六車道、八車道的我來說,還是覺得它窄。因為窄,在山路行車也就衍生出一些故事來。
故事有時是舒緩的。
某家人辦喜事,車就停在道路中央,一??赡芫偷玫R一二十分鐘,大多路過的司機卻并不惱。那就熄了火吧,接過新郎遞過來的煙,兩根,點燃,慢慢看從婚車上下來的新娘子也是一種享受啦!你在城里開車,也許綠燈亮?xí)r起步慢了三秒,早有喋喋不休的喇叭聲傳來,那架勢恨不得從你車上飛過去。然而他一開進山路,也許自己就慢了下來。車速慢下來,心也慢下來。開在山路上的車主不用擔(dān)心上班打卡的時間節(jié)點,不用擔(dān)心即將遲到的娃娃,不用擔(dān)心等待自己的合同。這樣的路,是不是有了幾分閑適呢?
故事有時是溫情的。
某天的凌晨五點,我一個人從村里開車趕到鎮(zhèn)上親戚家,與車隊匯合后準(zhǔn)備去迎親。二十幾里的山路,空無一人,棵棵樹影都如同鬼影森森。我曾無數(shù)次抱怨城市道路變成了停車場,無數(shù)次慶幸錯過高峰在高速路上奔馳得酣暢淋漓。然而那一刻,我竟無比渴望有一輛車迎面而來。
你總是渴望擁有更多,獨享更多。給你一片沙漠,夠大夠?qū)捔税?,你感受到的卻不會是溫情。
初行山路的人一定抱怨不好錯車。時間長了,錯車也有了默契、有了智慧。有一次,我剛過一個拐角,看見與我同向而行的車正在找空位避讓來車。對面的司機一看我們這個方向又加了我這個車,幾乎沒有片刻的猶豫,他一個倒車就退到岔路里。我們兩個車鳴笛離開。鳴笛是表示感謝。大車讓小車,方便的讓不方便的,與人方便自己也就方便的智慧,那些在高速出口排隊時加塞的車主也許永遠學(xué)不會。
阿來在《<草木的理想國>自序》中引用帕慕克的話說:“我們一生當(dāng)中至少要有一次反思,引領(lǐng)我們檢視自己置身其中的環(huán)境?!鄙铰奋囀乱苍S微不足道,仔細(xì)想想,也有點意思。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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