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0年03月11日
◎楊力
在傳統(tǒng)飲食習慣中,能夠流行無數(shù)朝代,橫跨近兩千年歷史的小吃可能不多,但春卷一定是其中之一。春卷,始于東晉叫春盤,盛于唐宋叫五辛盤,北方人叫春餅,南方人的稱呼則更加斯文叫春卷,各地因為飲食習慣不同也許會有餡的區(qū)分和春卷皮的大小厚薄之別,但立春吃春卷,已漸漸衍生成人們在春天的一種尋常習俗。
立春為什么吃春卷,祖國醫(yī)學其實很早就給出了科學解釋。春天萬木復蘇,陽氣升發(fā),而春卷的誕生,正好體現(xiàn)了“順勢而為“的養(yǎng)生觀。著名詩人杜甫“春日春盤細生菜”和陸游“春日春盤節(jié)物新”的詩句佐證了春卷自古以來的流行,而明代李時珍則把春卷的內(nèi)容概括得更詳盡,說“以蔥、蒜、韭、蓼、蒿、芥辛嫩之菜雜和食之,謂之五辛盤”。其間的五樣蔬菜都具辛葷之味,春天食用后能鋪佐人體升發(fā)五臟之氣,而且大魚大肉后特別揩油解膩,助人洗滌腸胃,振奮精神。
春卷是一道尋常小吃,但吃到刻進記憶里的春卷卻已久遠。小時候,小伙伴們常常在鋪滿青石板路的老街上捉迷藏,街道兩旁有剛剛冒出骨朵兒的紅梅,而街沿和地上則散落著年三十炮仗燃放后碎裂的紙屑,似乎還含著淡淡的硝煙味和隱隱的歡鬧聲,而跑到街口時就會看到始終保持一個姿勢正在做春卷的王奶奶。
王奶奶已是很有些年紀的人了,最耀眼的就是那雙小腳,小到就像我們的小巴掌似的,卻一點也不妨礙王奶奶的靈活??匆娢覀円粠托∑ê⑾衩鄯湟粯语w過來,手上捏著一分又一分的壓歲錢,王奶奶便知道,這幫小饞蟲又要打牙祭了。
遞上一分錢,王奶奶會笑瞇瞇做出兩只春卷。只見一大盤已事前切好的紅白蘿卜絲,刀工細到每根蘿卜絲晶瑩發(fā)亮,用筷子把蘿卜絲挾到薄薄的面皮上,輕輕一裹,一只乖巧的春卷即刻完成,然后澆上少許熟油辣子,再佐以醋、芝麻、少許醬油和芥末,又脆又香又酸又辣,芥末沖得眼淚花打轉(zhuǎn),而藏在心窩子下面的胃卻十分舒坦。如果吃完了站著不走,王奶奶會愛憐地為每個小孩子再送上一只春卷。
春卷的素餡需要刀工,而制作春卷皮更要靠工夫。我們有幸見識過王奶奶制作春卷皮的過程,先把灰面用水調(diào)成稀糊狀,而另一邊則把平底鍋在爐子上燒燙,用手把糊狀的面團抓起,順勢往平底鍋上一掃,不消兩三秒,一張小人手掌大的春卷皮即告完成。很多時候王奶奶會一邊攤春卷皮一邊唱一些兒歌,比如“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推麥谷;二十八,把面發(fā)?!被蛘摺笆拇笸氪螓u面,十五家家鬧元宵,打春要吃春卷炒雞蛋。”總之攤春卷皮是一種手工活,靠的是感覺,攤出的皮越薄越好,直到薄如紙張透明,這樣裹出的春卷才特別入味。
多年以后,每到春節(jié)前后,我眼前似乎總看到一個老婆婆勤勞的身影,耳畔也不時響起那一句句長長短短的兒歌,于是我就知道,吃春卷的時候,春天已然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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