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力

       老丈人很喜歡養(yǎng)花。早些年，他在自家樓頂種了不少的花，一年四季花開不斷，間或穿插一些新鮮的時蔬，比如又紅又甜的蕃茄，比如雪白細嫩的冬瓜，每當我贊美，老丈人就說，時蔬也好，花草也罷，圖的不是一時的口福眼福，而是養(yǎng)育的過程讓人舒心。

      我深不以為然。雖然花草的明艷和時蔬的新鮮讓人愉悅，但在我看來，喜歡伺弄花草的人更多還是閑來無事，借此打發(fā)時光罷了。就像老丈人，從解放戰(zhàn)爭一路走來，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風風雨雨，一朝閑下來，總得找點事干。

       多年后，老丈人搬房子，不再有樓頂養(yǎng)花的方便，按理應該打消伺弄花草的念頭，可他還是千方百計利用一切可能的空間，在陽臺擠出地盤，在客廳逼仄的角落，種下三角梅、種下君子蘭，種下梔子花，每天不厭其煩的培土、澆水、剪枝、打蟲和制作花肥，別的老年人在跳廣場舞的時候，老丈人就守著他的花喝茶、看書、養(yǎng)神。

      幾年前老丈人離開了我們，他滿屋的花草便順理成章傳到了我們手上。初時面對這些花花草草我們手忙腳亂，每天除了澆水似乎也找不到照顧它們的辦法。倒是花草們也爭氣，每天喝一口水照樣花開花落。而那一陣我的事業(yè)正遇上一些瓶頸，孩子讀書也徒添不少煩惱，唯有回到家，站在那些一聲不吭的花草前，心頭反而安靜了下來。

      我開始認真觀察花。面前的梔子花葉子有些發(fā)黯變黃，細小的枝葉上爬滿了細小蟲子，認真翻閱百度，確認是芽蟲無疑；而另一邊的三角梅也好不到哪兒去，一些肉眼難辨的紅蜘蛛抱團搗亂，啃噬著芽尖和綠葉……原來花草與人一樣，看似茂盛的背后，也隨時面臨蟲害病困之擾，花草不是無語，只是花語要等有心人去懂。

       我開始試著殺蟲，為了掌握技巧四處取經(jīng)；我請來花匠，手把手請教修枝剪葉；我學著老丈人的樣自制花肥，買來油枯浸泡，散發(fā)的異味聞上去酸腐，卻是春秋養(yǎng)花的最好營養(yǎng)……不知不覺，我從一個對花草漠不關心的人，變成了伺弄花草的半個行家。

     5月，我的一盆梔子花次第開了兩百多朵，不少朋友跑來參觀取經(jīng)。我說養(yǎng)花的關鍵是要用心，平常中我們往往為一盆怒放的鮮花喝彩，卻常常忘記了過程的艱辛，澆水施肥殺蟲害，哪一個過程不需要花費百倍精力，除了養(yǎng)花人在努力，花草們自己也在奮爭。這和人的成長一樣，每一段人生都不會一帆風順，今天的成功一定是用百倍努力換來的，當我們面臨坎坷和波折時，一定要有花草奮力爭春力爭上游的精神。老丈人讀懂了花語，所以他不為得失計較，而我們時常抱怨，是因為過于關注一時的口福眼福。

     用心養(yǎng)花的過程，其實也是在幫助我們提升修為，在有些功利和浮燥的今天，能沉下心來，笑對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