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18年06月25日
◎喬加林
“最愛穿的鞋是媽媽納的千層底兒,站的穩(wěn)走的正踏踏實實闖天下。最愛做的事是報答咱媽媽,走遍天涯心不改永遠(yuǎn)愛中華?!边@是上世紀(jì)九十年代解曉東一首紅遍大江南北的《中國娃》中的兩句,一雙千層底布鞋,飽含著濃濃的親情和鄉(xiāng)情。
在八十年代以前,不論是大人還是小孩穿的鞋子都是自家做的布鞋。那時候,我們的穿著是什么狀況?就是當(dāng)時最為流行的順口溜足以證實: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bǔ)補(bǔ)又三年,可見一件衣服要穿九年!穿破了的舊衣服,還是舍不得丟棄,留著來改小一點的衣服,到最后母親就會用來糊拷子留著做鞋幫與鞋底。
那時候,母親在白天忙完農(nóng)活后,晚上經(jīng)常會把家里一些不能再穿的破爛衣服,洗凈,撕開,然后找太陽強(qiáng)的好天氣在桌子面上用漿糊一層層粘起來,鋪平,粘滿一層后再粘第二層,一般不超過五層。在太陽底下曬,曬干了再按照各人腳的尺碼大小剪鞋樣,把那些曬干的布再用漿糊層層貼起來,照著鞋樣把它剪好。在做鞋底前,母親把鞋底樣子壓在袼褙上拿剪子開鞋底。開出的鞋底用“白花旗”條子沿完邊子,在納鞋底之前。還要準(zhǔn)備一個“針錐”和“頂針”, 因為鞋底太厚,穿針要很大的力氣,必須用這兩個工具才能完成。針錐先把鞋底錐一個小洞,再用頂針把帶線的針頂過去。頂針的樣子就象一個普通的戒指,但寬度要寬得很多,上面布著密密麻麻小坑,當(dāng)針尖穿過鞋底遇到阻力時,帶頂針的手指往前用力一頂,就穿過去了。有時還要準(zhǔn)備一點臘,在針上和線上抹一下,起到潤滑作用。針穿過去了,自然也帶了線一起穿了過去,還得用手使勁拉線,拉得越緊,鞋底就越結(jié)實,由于拉線得直接用手,還得用力,納完一雙鞋底,母親的右手中指和食指就傷出很多口子了。
納鞋底用的大都是自家用棉花擰成的棉線,每納一針鞋底,母親都會把針在頭發(fā)上蹭一下,引過的棉線繞在錐子把兒上使勁兒地拽幾下,那密密麻麻的針腳就留在鞋底上了。針腳的大小決定做出的鞋底是否耐磨。母親總是把鞋底納得很密,鞋底納稀了,鞋幫不等穿壞,鞋底會先磨出洞來。
納鞋底是個慢功夫,時間一長,手指會酸痛,眼睛會發(fā)花。有時母親手發(fā)麻不小心還會扎著自己手指。已記不清多少個日日夜夜,我是望著鞋底上密密匝匝的小針腳和母親那疲倦的眼睛而漸漸地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母親納鞋底那熟悉的棉線抽動的嗤嗤聲,現(xiàn)在還時?;仨懺谖业亩稀?/span>
鞋底納好了就開始做鞋幫,男同志的鞋幫腳面部分,要剪成倒“幾”形,兩邊連上“松緊布”,這樣做成的鞋幫容易穿上腳。老家人都叫松緊鞋。女同志的鞋幫通常都是剪成“n”,老家人都叫大口鞋。把“緝”好的鞋幫與鞋底兒組合到一起,叫上鞋,上鞋是做布鞋的最后一步,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步。沒個好手藝,鞋幫兒就會上偏,不僅穿著難看還不舒服。因此,母親每上一針都要比量一下,認(rèn)真對待每一針,避免白搭工夫最后前功盡棄。母親做鞋的細(xì)心和耐心是出了名的,她做出的鞋不僅穿著舒服,而且特別美觀。
那個年代,我們村莊都沒有通電,所以沒有電燈,家家戶戶都是點煤油燈。房子是土墻,在靠近床頭的土墻上挖一個四方形的洞,把煤油燈放在里面,一豆燈光,悠悠晃晃。母親就在夜晚就著這微弱的燈光納鞋底。所謂的千層底,雖然是夸張的說法,但代表著母親們千針萬線的心血,可見這種鞋底的結(jié)實與耐穿。
兒時的記憶里,總是有這樣的畫面:夜已經(jīng)很深了,躺在母親身邊的我,一覺醒來,還依然見母親在引線納鞋。針上穿著長長的棉線,母親很麻利把針線穿過來,再穿過去,神情是那樣專注,安詳,柔和,還時不時把針在頭發(fā)上蕩一下,為的是走針時更順滑,這個動作使母親看起來更加柔美慈祥。
我就是這樣穿著母親做的布鞋走過了童年,走進(jìn)了少年。說實在的,因為與現(xiàn)在穿的各式鞋子有了比較,才感覺到布鞋穿著有多舒服。而在那些一年到頭只穿布鞋的日子里,倒沒覺出布鞋有多好。相反,穿布鞋都穿膩味了,看到誰家孩子有一雙白球鞋或黃球鞋時,那羨慕嫉妒恨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dá)的,也成了那時的我心中夢寐以求的奢望。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唐朝詩人孟郊的《游子吟》是一首母愛的頌歌,點出了母子相依為命的骨肉之情。那些布鞋仿佛在告誡我做人也要像那布鞋踏實,耐磨,不忘本,學(xué)會勤儉節(jié)約,同時也告誡我要學(xué)會感恩,學(xué)會孝順父母。
至今已有30多年沒有穿過母親做的布鞋了。很懷念穿母親做的布鞋那種舒適溫暖的感覺。
如今,母親已是八十歲的人了,半邊身子已失去知覺,不能行走。在有生的時間,只有盡自己的孝心來報答母親養(yǎng)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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