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言

   某個初秋的傍晚，與朋友漫步在康定街頭，一邊漫無目的地閑聊，一邊有意無意地感受著折多河水奔騰的涼意。

   忽然，一只刺猬猛地躥到我們跟前，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十歲上下的小男孩，仰著黑黢黢的臉蛋，他不說話，只是將手里拿著的一沓厚厚的零錢朝我上下?lián)u晃著。

   他要給我錢？我連忙推開他的手，說：“謝謝，我不要。”

   他仍舊搖晃著那沓錢，我又說：“謝謝，我真的不要。”

   他顯然很失望，把錢放下，轉動著眼珠，悻悻地離開了。

   朋友像噴泉突然有了水一樣，終于笑出聲來，向我豎起一個大拇哥，說道：“哥，你真行！”

   “怎么個意思？”我問。

   “他就是個小乞丐，是向你要錢，你還以為他要給你錢，哈哈?！?/span>

   初到康定的我，恍然大悟。

   “不過，對付這種人，這種辦法也挺好?！迸笥讶粲兴?。

   “對付？”我詫異。

   “有時，還不是有時，是經常，在餐廳吃飯，他們好像一個個排好隊似的，依次站在你身邊搖晃錢，手法還都差不多，你非要給個一塊兩塊才肯罷休，不對付該怎樣？”朋友反問道。

   “他們，就是在向你的良心征稅！我們是納稅人，但良心，絕不能征稅！”朋友有些義憤填膺了。

   我確實不知怎樣，若我遇到，若有零錢，會給，但若沒有，我是斷舍不得我的百元大鈔的。

   后來也問過一些人，如果遇到類似的情況該如何處理。

   一位買菜大嬸說：“有一次在菜場口遇見一個小伙子，說是路費還差12塊錢，我給了他20，但等我回來，他還站在那里要，我問他怎么還在，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著遠方。但我一般都會給，因為你不知道誰真誰假，總不能全是假的吧？若能幫到真正需要的人，能幫一把是一把?！?/span>

   一位退休教師說：“不給！堅決不給！他們明明好腳好手的，偏偏要如此。他們根本不是乞丐，是騙子！他們就是給慣的，給集體無意識慣的，沒有一片雪花會認為雪崩是自己造成的，這就是集體無意識。小伙子，人心??！”退休教師搖搖頭，背著手走了。

   各人頭頂一片天。給，是一種尊重，因為他們至少在某個方面已經匱乏；不給，是一種尊嚴，因為我們的錢也來之不易，而且，也有一片天空要我們去撐起。是的，良心，不可以征稅！

朋友后來對我說，他和同事外地出差，也遇見這種事情，便用了那招：他一邊推開對方的手，一邊說，謝謝，我不要你的錢。對方很尷尬地走了，同事們笑得很傻很天真，然后紛紛向他豎起大拇哥，說道：哥，你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