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0年11月21日
◎鄧明前
昨夜,老天爺像撒胡椒面一樣撒了幾滴雨,雖說雨量小,但丹巴的風終于在雨后,在這個周末休息了,空氣中少了點灰塵的干澀,有了點清新的味道。天氣短暫的好轉(zhuǎn),禁不住憶苦思甜,想聊聊丹巴的風。
2020年的第一場風,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早一些。
鼠年的天氣有點反常,“風”來的格外早,以往都是十月中下旬開始吹風,一直吹到來年春天,今年的風從九月就不請自來,樹葉還沒變黃就開始落下,人們還沒做好準備就要迎接風的洗禮。
窗戶外,只要風出現(xiàn)哨聲或簫聲,就是在提醒人們,丹巴開始進入了寒冷的季節(jié),丹巴的風不僅自帶聲音,還一路擊打著彩鋼棚、鐵欄桿、鐵制招牌等發(fā)出“啪啪啪”或“轟轟轟”的聲音,令人情緒焦躁,膽小的、睡眠不好的人或初次來丹的游客甚至會因此失眠。
“丹巴的風、道孚的蔥,要找婆娘到魚通”,雖是一句俏皮的順口溜,但也側(cè)面說明了丹巴的風名副其實,秋冬時節(jié),每每一吹風,整個縣城天昏地暗,飛沙走石,迎著風的鐵皮和牌匾被吹的吱吱嘎嘎的亂響;前幾年,城市建設還不是很完善,風一起,地上的灰塵、煙頭各種各樣的垃圾甚至體積小一點的石頭瓦片被風快速托起涌向各方,不得不出門的人們,一股大風吹來,熟練的轉(zhuǎn)身卷縮,頭上、身上落滿了灰塵、土渣;河邊的樹、山上的樹被風狠狠壓彎,細一點的枝梢隨風擺動,像古時上刑場的囚犯披頭散發(fā),吶喊掙扎;丹巴的風好像會選時間,哪怕白天晴空萬里,一到下午,到傍晚,到晚上,風就像千軍萬馬被指揮著向丹巴進攻,風最大的時候,有點像《機器人瓦力》中狂風驟起的橋段,日落加刮風,讓人難免心中戚戚。
風始終要停。呼嘯一夜的風消停后,小縣城的人們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1948年冬月的一天,父母給我大哥鄧明貴開筵席。接親那天,母親給我換上新衣新褲新鞋,叫我去給新嫂嫂押轎,我的第二次押轎就是這樣來的。那天,嫂子娘家準時發(fā)親。新娘入轎坐當,雙手摟著我,轎子一顛一閃往前行進。一路上轎夫們的“路號子”和顛轎,給我留下深深印象?;ㄞI夾行在浩浩蕩蕩,長長的接親送親隊伍中間。后轎夫的視線往往被花轎遮擋,看不清路面,要靠前面的轎夫傳報路面信息,俗稱“路號子”。新嫂子坐的花轎出了娘家門,在田野小道上連拐兩個“之”字拐,前轎夫呼“彎彎拐拐把路行!”后應“輕擺輕搖走幾步!”;花轎要過下河一座獨木橋,前呼“你走你的獨木橋!”后應“我走我的陽關道!”;花轎通過一片河灘亂石窯,前呼“大釘小釘(俞孤石如鐵丁頭)!”后應“腳上長眼睛(意踩穩(wěn)當);”到了雜草叢生小道,路上有一堆一堆的稀牛屎,前呼“天上一枝花!”后應“地下牛屎吧!”;轎夫走到筆直路上,前呼“前路一條線!”后應“跑得馬來,射得箭!”;轎夫前方路面有積水,前呼“天上明晃晃!”后呼“地上水蕩蕩!”路上迎面來了看熱鬧少女,前呼“前有幾朵花!”后應“只能看,當不了家!”花轎要穿過槭木林,路兩旁有樹,擔心花轎撞上樹桿,前呼“兩邊有!”后應“中間走!”轎夫要過一邊高,一邊矮的斜坡路,前呼“左踩!”后應“右踩!”;花轎要走上坡路,前呼“步步高!”后應“踏穩(wěn)腳!”……。這一報一答,見啥說啥,脫口而出“路號子”語言詼諧風趣,在山谷曠野中喊呼,聲音嘹亮,給接親送親隊伍憑添生機和樂趣。一路上,轎夫們還有“顛轎”習俗。轎夫肩抬的斑竹轎桿,有綿、柔、紉性好。轎夫們到了平展平路面,有意把花轎上下左右不停顛簸,左右晃動。時兒把轎拋高,時兒拋低,新嫂子和我無法坐穩(wěn)。嫂子嚇得呼爹喊娘,差點嘔吐。大罵轎夫“欠兒子”(俚語意為惡作?。?,我緊緊抓住嫂子雙手尖叫起,轎外傳來陣陣笑聲。轎夫們說,要把新娘顛哭、顛叫、顛吐,婚慶越吉祥。我大哥和嫂子婚后一、二胎都是男孩,他們一生中共育五個子女,三男兩女,人丁興旺。舊時代,新娘坐花轎出嫁,童男押轎的婚俗,散發(fā)出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和妙趣橫生的婚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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