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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二月二與農(nóng)藥

甘孜日報    2023年02月16日

◎王朝書

二月二,一個早已被我遺忘了的節(jié)日。

二月二,是村子里,春節(jié)過后的第一個重要的節(jié)日。那一天,最重大的事情,是給牛穿鼻子。那一天,父親是忙碌的。村里不少人家,會請父親去給那些性子倔的牛穿上鼻子。穿牛鼻子,是個技術活。需要找到牛鼻子幼嫩的地方,然后,準確地一針扎過。穿了鼻子,不管多桀驁的牛,都會變乖,都會聽主人的指揮。穿了鼻子后,主婦們會往牛的身上灑上灶灰,預防牛虱。有的人家,還會在牛的角上,綁上紅毛線,希望上天對牛的庇佑。

那一天,不僅會給牛穿鼻子,還要給小孩穿耳朵。村里人,認為,完美的東西,是會被上天嫉妒的。只有不完美了,才會被上天庇佑,平安地成長。那一天,村里的男孩、女孩會被德高望重的老人比如我的奶奶,扎一個耳洞。

給牛穿了鼻子,春耕就要開始了。適齡學童也被送進學校。二月二那天,村子里,大人們非常開心。他們說,終于給這些調(diào)皮的牛和娃娃,都穿上了“鼻子”,這下,調(diào)皮蛋子們都得聽從管教了。說這些話時,大人們的臉上,有著征服的快意。我對那樣的眼神,不喜。因為,我不愿被外在的力量強迫征服。所以,對于二月二,我并不是完全喜歡的。

離開村子后,在與牛無關的日子里,我漸漸忘了二月二。今天,再想起它,是因父親中午時分來給果樹打農(nóng)藥。

先生我們回村后,弟弟在網(wǎng)上購買了冬桃樹苗。栽種在地里。去年,父親并沒有用心管理。但,秋天,一樹樹小小的冬桃,讓父親看到了,來年管理后可能帶來的經(jīng)濟效益。

父親理解的管理,就是打農(nóng)藥。今天,父親來給桃樹打一種防治病蟲害的農(nóng)藥。那種農(nóng)藥的名字,先生我們從未聽說過。一下午,空氣里,都充斥著腥臭刺鼻的帶著死亡氣味的農(nóng)藥味。那氣味,幾欲將先生我們熏昏。以至,先生我們房屋周圍的鳥,都安安靜靜的。它們似乎也在空氣里,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我不知道,村里人從什么時候開始大量使用農(nóng)藥。先生我們回村后,我看到,村里人都用農(nóng)藥去對付土地和土地上的出產(chǎn)?,F(xiàn)在,人們種地不再鋤草。有的,甚至懶得用旋耕機耕地。譬如,離先生我們房屋很近的一戶人家。他們種了三年的玉米,但從未犁過地。他們僅在要種玉米前,用農(nóng)藥在地里打一遍,將草打死。然后,挖了窩,丟下玉米種子。當種子長出了苗,地里長出了草,他們就用農(nóng)藥一次次地將草打死。他們打了地后,農(nóng)藥瓶隨手扔在了地里,有時,我會將那些瓶子揀了。瓶里,無一例外地,都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

對于農(nóng)藥,村里人都有著一種偏執(zhí)。先生我們看到石四哥母親、我的父親、二姨媽還有小孃,都喜歡用農(nóng)藥。他們恨不得用農(nóng)藥將地里的草,全都消滅光。即便,與莊稼無關的地邊地角,都容忍不下。

先生我們起初不清楚,為何村里人會癡迷于農(nóng)藥。今天,父親打農(nóng)藥時,說到打死蟲子時的暢快,讓我想到了,曾經(jīng)村里的二月二。父親他們在用農(nóng)藥消滅土地上的雜草和害蟲時,和當年村里人對待桀驁的牛是一樣的,都是因著征服的快意。

父親打完藥走了。先生和我就村里人打農(nóng)藥一事交流著。我對先生說,在牛耕地、沒有農(nóng)藥的時代,種地是辛苦的。當農(nóng)藥進入后,人們終于能征服野草,擺脫繁重的勞動了。所以,自然迅速地選擇了農(nóng)藥。有了農(nóng)藥,有了旋耕機,他們也就不再需要牛了。故而,村里如今也就沒有了一頭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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