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女方長輩舉行咂酒開壇儀式。

婚禮上載歌載舞。

婚禮現(xiàn)場。

◎楊全富 文/圖

丹巴縣甲居鎮(zhèn)距縣城約8公里，是丹巴最具特色的旅游景區(qū)。“甲居”，藏語是百戶人家之意。村寨里，白色的藏房如珍珠般散在這一片山林中。2005年，以甲居藏寨為代表的“丹巴藏寨”被評為“中國最美的六大鄉(xiāng)村古鎮(zhèn)”之首。在如詩如畫的藏寨里，更有著獨特的民風民俗，其中甲居婚俗因為保留了最傳統(tǒng)的儀式而吸引了游人們的關注。

甲居藏寨里的女孩天生麗質(zhì)，稍加梳洗便美貌動人。女孩們長到十八九歲，待舉行完成人儀式后，就可以與心上人自由的戀愛。在舊社會，甲居藏寨里的婚姻大多需要講門當戶對，父母之命。解放后，男女相愛不再需要受這些條件的限制，男女可以自由戀愛。不過，當水到渠成的時候，男方家還是要請本家大伯到女方家提親，商議結(jié)婚事宜。待一切就緒后，男女雙方的家長都會擇日為孩子們完婚。

年前，甲居鎮(zhèn)托瓦村的一戶親戚家女兒要出嫁，邀請我參加這場婚禮。于是，筆者在婚禮前一日就來到親戚家。

新娘名叫格瑪，新郎叫格西，家住甲居鎮(zhèn)甲居一村。在出嫁的那一天，清晨，天光還沒有大亮，新郎格西家派出的接親人員，攜帶著一幅叫“慈巴伙”的唐卡，來到格瑪家。新娘格瑪在出門前，在家中長輩的主持下，舉行了拜別父母的儀式。儀式結(jié)束后，新郎家接親人員手執(zhí)“慈巴伙”，走在送親隊伍的面前，口中念誦著吉祥的經(jīng)文，向著門外走去。在甲居，新娘出嫁時，“慈巴伙”不能正對人的臉。在大門外等候送別新娘的親人們，當看到“慈巴伙”時，都將臉別向另一處。

在舊社會，姑娘出嫁時，尋常百姓家送親隊伍為13人，土司頭人的女兒出嫁時，送親隊伍在三四十人左右。如今，隨著生活條件越來越好，送親隊伍人數(shù)一般在160至180人之間，也有二百多人的。送親隊伍越龐大，表明新娘家族龐大，親戚朋友多。新娘格瑪家親戚多，因此，送親隊伍達到二百人之多。送親隊伍按照輩分高低的順序排成兩隊，整個送親隊伍的隊尾，由新娘格瑪?shù)牡艿芎兔妹脡宏嚒?/p>

在送親隊伍出發(fā)時，新娘格瑪?shù)挠H人中幾位擅于唱山歌的老人站在高樓頂，唱起古老的送親歌謠。歌聲婉轉(zhuǎn)悠揚。歌詞中，首先感謝親朋好友們的到來，滿含對姑娘的不舍之情，還有就是對新娘最真誠的祝福。直至新娘格瑪和送親隊伍消失在視線里，歌聲才停止下來。

在去往新郎格西家的途中，寨子里的人們在送親隊伍必經(jīng)的要道口，擺放著幾個裝滿凈水的木桶。桶中的水面上，撒上寓意吉祥的格?；ɑò?，以示對新娘格瑪最美好的祝福。新娘格瑪走到這里時，停下了腳步，或在桶口放置一根潔白的哈達，或放上人民幣一元。寓意把最美好的祝福回敬給他們，祝愿他們?nèi)f事如意，吉祥安康。

當送親隊伍即將來到新郎格西家門前時，新郎格西家的樓頂上，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站在祭塔前，將柏樹枝丟進祭塔里，煨桑祈福，并吹響三聲海螺。當送親隊伍接近格西家門前時，送親隊伍停下腳步，忙著整理服裝。在前往婚宴場地那條路的上方，放置用麥草扎成的托盤，托盤里放有糌粑揉捏而成祭祀土地公公和龍神的祭品。所有送親的人員經(jīng)過時，都要在路旁抓取格西家準備好的麥粒，這些麥粒都是預先經(jīng)過喇嘛或道師念經(jīng)開了光的。路的下方，有用玉米面團揉捏而成的面塑，這些面塑呈牛頭馬面形，傳說是危害人間的妖魔鬼怪。送親隊伍經(jīng)過面塑前時，要把手中的麥粒灑在面塑上。男孩們將腳提起來，在面塑的頭上繞上三圈。而女孩們則要拉起百褶裙的裙擺，在面塑的頭上抖三下。寓意驅(qū)除霉運，遠離鬼怪的驚擾。

新郎格西家門口擺放著一個盛滿清水的水桶，里面撒滿了格?；ɑò?。新娘格瑪走到水桶前，在水桶上放置一根哈達，并用中指蘸水敬天三回。在進入新郎格西家大門時，新娘格瑪從懷中掏出事先備好的五色糧食，朝新郎格西家大門拋灑，寓意新人到家，吉祥安康。

新娘格瑪與伴娘走進大門，來到新郎格西家的鍋莊房內(nèi)。新娘格瑪圍著火塘轉(zhuǎn)上三圈，并不斷地拋灑五色糧食。接著，新娘格瑪將從娘家?guī)淼囊伙炈钟停瑑善壳囡?，一根哈達放在鍋莊上方的茶盤里。并在石質(zhì)三鍋莊旁對新郎家的家神禱告。告訴他們，從今以后，自己將與家庭成員一起，和睦相處，同心向前，組建起人世間最美的家庭。

待新娘格瑪走出新郎家后，送親隊伍在新郎格西家長輩的指引下，走向繪有吉祥八寶圖的白色帳篷。在帳篷里，送親隊伍以男左女右輩分高低的順序就坐。帳篷下，都放置有藏桌，桌面上擺放著時令的水果和香甜的糖果等。新娘格瑪?shù)淖慌?，擺放有用小麥面粉塑成的吉祥雪山，藏語稱為“披買兒”。在“披買兒”的邊上，還放置有半邊豬頭（這豬頭必須是右半部分）和青銅器。青銅器里，裝滿了麥粒，里面插著五色旗和“慈巴伙”。就座完畢后，新郎格西邀請吉祥師前來為送親隊伍念誦吉祥經(jīng)文。這時候，新郎格西家?guī)兔Φ目∧忻琅畟?，穿梭在帳篷間，給每一位送親人員敬上一碗用青稞酒兌好的油酒和奉上一碗香甜的酥油茶。

正午十分，酒席開宴，送親隊伍先行入席。席間，新郎新娘雙方親朋好友要為兩位新人送上祝福和獻上哈達，祝愿兩位新人百年好合、幸福一生。

當午宴結(jié)束后，送親人員返回帳篷，給新娘送上賀禮。之后進行“刊畢”（用敬語訴說過程）儀式。儀式由新郎格西的伯伯和舅舅主持，首先由新郎格西的舅舅和伯伯開場，言語畢恭畢敬，以示對送親隊伍的尊重。在“刊畢”儀式中，新郎舅舅和伯伯用三段話述說嘉絨藏族婚俗的來歷。第一段首先從盤古開天辟地講起。指出，因為有盤古開天地的壯舉，世上才有了天，有了地，有了動物，也才有了人。有了人之后，就有了婚姻。第二段從婚姻的歷史沿革講起，主要講述文成公主與松贊干布的婚姻。第三段從婚姻的路程和過程說起。在頌詞中講到，雄鷹飛過三天三夜的路程，駿馬走過七天七夜的路程，人步行三天的路程，才有了美滿的婚姻，表示所有的婚姻都是有據(jù)可查和歷經(jīng)了幾多磨難而成的。最后講述這段婚姻的過程，讓所有的親朋好友都知曉這段婚姻的來之不易。待新郎格西家舅舅和伯伯講完后，新娘格瑪?shù)木司撕筒财鹕泶饛?，并一再感謝新郎家的盛情款待?！翱叀眱x式結(jié)束后，新郎格西的弟弟妹妹背著兩根帶有雙肋的臘肉，一個直徑約五十厘米左右，厚度約五厘米左右的燒饃，還有盛放著青稞酒的泥質(zhì)陶器“阿依朗”（指該酒壺里裝有五斤的青稞酒）和一根潔白的哈達，來到新娘家。恭敬地放在新娘母親阿熱的面前，藏語稱為“阿莫給呷”，意為對新娘母親阿熱養(yǎng)育之恩的無限敬意。

酒宴后，要在帳篷中間的空地里跳三曲鍋莊舞。鍋莊舞開始前，長者們要邀請新郎格西和新娘格瑪擔任男女鍋莊舞的領隊，表示兩位新人從此以后結(jié)為秦晉之好，正式結(jié)為夫妻，可以列入成人行列。三曲鍋莊舞的歌詞都以祝福為主，在舞蹈中，唱腔猶如高山流水，在帳篷里久久回蕩。

鍋莊舞結(jié)束后，所有送親的人員都要給新娘送上賀禮。這些賀禮由新娘格瑪家人幫忙收取，并轉(zhuǎn)交新娘，而新娘格瑪則回贈洗臉帕或紅頭繩等。

下午時分，新郎格西家要為送親隊伍準備酸菜面塊。新郎家人還要為送親隊伍送上幾瓶白酒，俗稱送路酒，這些酒一般都會在送親隊伍回程途中休息時享用。

當日，新娘格瑪隨送親隊伍一同回到家中。三日后，新郎格西家擇吉日請道師誦經(jīng)，并委派一名與新娘格瑪八字相合的人把格瑪接回家。至此，新娘格瑪才算正式過門，成為新郎格西家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