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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青春歲月

甘孜日報    2021年12月24日

     周文彬

     賀歲片《芳華》爆表了,鋪天蓋地盡是芳華,2017最未一天,湊熱鬧也去影院芳華了一把。

     回想18歲那一年,響應號召,手捧紅寶書上山下鄉(xiāng)煉紅心,來到康定一個叫叫吉溝的窮鄉(xiāng)僻壤,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

     事過境遷,42年前,那段激情蹉跎歲月的畫卷,歷歷眼前。

     走進叫吉溝

     那是一個特殊的年代,一群特殊的人,一個相同的名字——知青,我,無一例外的成了這一群人中的一分子。1976年初中畢業(yè),從雅安滎經(jīng)上山下鄉(xiāng)來到康定魚通區(qū)(現(xiàn)為姑咱鎮(zhèn))時濟公社杠吉大隊叫吉生產(chǎn)隊。

     叫吉溝,坐落在魚通姑咱壩子對岸大渡河上游半山腰的一塊臺地上,屬高山河谷地帶,因一條溝而得名。走在山高路陡凹凸不平的羊腸小道上,隨時都要提防山上滾石落下和腳底沙石打滑,趕集去一趟魚通添置生活用品要大半天。

    不起眼的村寨,26戶156人,環(huán)山腰一帶木結構土坯房零散分布溝的兩旁,原住居民多為藏、羌、漢,講漢語也說無文字記載的地方方言,當?shù)厝朔Q地角藏話,又叫魚通話。地角藏話僅限魚通高山河谷地帶的特殊人群,我們這些外來人很難聽懂。在藏文典籍中,這個地方是古代傳說中的西藏地區(qū)之外、散居在漢藏邊地的“原始部落”中屬“董族人種集團”中的“高董”部落的住地。高董是魚通河羅米昌溝和瓦斯溝之間土著部落的一個藏文名稱。他們的生活習俗基本與漢族相近,什么蕎翻山麥倒拐玉米蒸蒸吃了經(jīng)得摔,有年豬,也殺跑跑羊。老人普遍藍布長衫,頭上裹纏白或者黑色長頭帕,年輕人多為漢族服飾,外加一件羊皮褂褂,男人的腰間幾乎都吊有一個羊皮旱煙袋,劣質煙葉其味難聞。

     就是這樣一群樸實無華,吃苦耐勞的叫吉溝人,在這片積貧積瘠的土地上,把春夏秋冬扛在肩上,生產(chǎn)出玉米小麥蕎子洋芋,蘋果梨子李子核桃,白菜蘿卜青菜海椒花椒等生活必需品,用以果腹,繁衍傳承。

     生活

     一棟低矮,只有一層的土坯房約80平米,是我們知青小屋。屋內(nèi)地面生土夯實起伏不平,四面墻壁石灰粉落滿一地,屋頂蛛網(wǎng)密布,十分粗陋的小屋,左側兩間木板裝修過的宿舍分住四個女生,右邊一通土坯大宿舍住著我和另兩個男生,當中這一間擺放一張大園桌,既是飯廳又是廚房更是公共空間,燒水煮飯都在這間活動室靠墻壁的兩眼柴火灶。夜晚時分,電燈加煤油燈照明,老鼠蟑螂輪流出沒,女生興玉就被老鼠咬傷過腳趾頭。此情可待成追憶,仿佛給我們這些從城里來的小青年,一個小小的下馬威,搞得經(jīng)常無法入睡常常失眠。

     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每一件都與城里的生活差距甚遠,樣樣都得從頭學習。柴,燒水煮飯取暖,這在當時貧窮落后的叫吉溝,是生活中的第一件大事。

    插隊農(nóng)村的第一天,農(nóng)民伯伯就告訴我們,駐地后山坡,有取之不竭的硬雜木可作生活燒火柴。際鴻、芙蓉兩位知青阿姐友情提醒,進了這道門就是一家人,大家在一起過的是集體生活,上山砍柴、下山買米、挑水煮飯等都得靠我們分工合作相互信任共同完成,沒人幫助沒人替代沒人指點全靠自己。

     輪到我和忠義上山砍柴,吃過早飯,拿上繩子去鄰居陳二哥家借來砍柴刀,直奔后山。走完熟地,這才發(fā)現(xiàn),上山根本無路可言十分難走,差不多是在亂石叢中穿行,一會兒被一個房屋大的石頭阻擋,一會兒被荊棘阻攔,一會兒又要過溝上坎,七彎八拐才上到有雜木的地已是氣喘吁吁,手腳早被荊棘刺傷劃破,有幾處還滲著鮮血。

    稍息了會,開始了笨手笨腳的砍柴,力氣小不得法砍不斷我倆就輪流砍,十幾刀下去才放倒一根幾公分粗的雜木,再費時費勁除枝葉,統(tǒng)一砍成一米長,如此反復來來回回把砍斷的柴火集中在一起用繩子捆扎綁好,七八十斤重的柴火背在背上搖搖晃晃一前一后往回走。走著走著,突然聽到忠義哎呦哎呦的直叫喊,回頭一看,忠義從坎上滑溝里了,我立馬放下背上的柴火,幾步跳過去扶著忠義弄下柴火,他樂呵呵的看了看手,沒事沒事,只是手掌擦傷,于是又背上柴火一起往回走。生活的路上,我們披荊斬棘,你牽著我,我扶著你,克服了生活中最艱難的第一關。

    勞動

    下鄉(xiāng)的日子,晴天無雨的早上八九點鐘,準時傳來陳富文副隊長高亢悠長的吆喝:出工啦。同一批下鄉(xiāng)的忠義、進偉、星蓉、興玉四位知青,趕緊拿上鋤頭或鐮刀隨社員一起懶懶散散在村落附近的土地上種小麥點玉米,除草施肥打核桃,汗滴禾下土。

    打核桃的季節(jié)大約是白露前后。一天,我們集中在保管室倉庫附近那片核桃林下打核桃,實質就是用長長的竹竿站在樹下,或爬上樹干將掛在枝頭上一顆顆青黃色的核桃從樹上擊落,噼噼啪啪之后,從地上一一撿起裝進背簍運回保管室去皮涼曬。所謂靠山吃山,打核桃也就免不了嘗鮮。第一次參加打核桃這樣有趣的活,興奮勁溢于言表,迫不及待的在樹下不停的分享來之不易的果實。小心翼翼褪去青黃色的外套,露出褐色的核桃,再繼續(xù)用石頭砸開堅硬的核桃殼,核桃仁裸露出來,根本顧不上去掉仁上的皮就直往嘴巴里送,瞬間一股澀澀的香甜滿口生津,吃核桃不去皮一直保留至今。

    又季節(jié)和農(nóng)事的變化,我們帶上干糧,到遠離村寨幾公里,陡峭的瓦廠山割苦蕎挖洋芋。勞動一天下來,臉上火辣辣,手掌起水泡,腳板磨破皮,仍繼續(xù)堅持出工接受再教育。就這樣,一天接著一天干,農(nóng)民伯伯手把手的教會各種農(nóng)活,既提高了務農(nóng)技能,又增強了體質。

    收工回來,還要抽時間把“土,肥,水,光,氣,種,密,保,工,管”農(nóng)業(yè)十字要訣,應用到自留地蔬菜栽培上,嘗試著理論與實踐相結合。還別說,經(jīng)過深翻土壤充分透氣,優(yōu)選種子適時下種,施肥除草加強管理等手段,獲得了應有的回報。收獲的蘿卜,十多斤一個且不空花,還得到了鄉(xiāng)親們的夸贊。

    守夜,是另一種勞動。有天收工,李順林隊長叫住我們幾個男知青,說你們來到農(nóng)村要多鍛煉,全方位的鍛煉,除了同吃同住同勞動外,還要帶頭到保管室輪流看管打下的糧食,當即點名我和忠義一起夜間值守。

     上山下鄉(xiāng)來到農(nóng)村接受再教育,就得尊鄉(xiāng)風隨民俗服從安排。吃過晚飯,我倆抱著被子打著手電,來到黑燈瞎火空曠的保管室。保管室分兩層,樓上存放種子四處透風,樓下堆放如山剛收回的玉米。熬更守夜我們不敢掉以輕心,輪流繞保管室巡查,幾個來回已是夜深人靜下半夜,關好大門來到樓上蒙頭大睡。迷迷糊糊中,被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怕幻覺驚醒,下意識大喊大叫卻怎么也叫不出聲,折騰好一陣仍驚魂未定,嚇得再無法入睡。躺地板上使勁拽著被子兩眼盯著漆黑的屋頂,煎熬焦躁中企盼天明。天亮了,我的聲音卻嘶啞了,即便如此,還是堅持值守直到糧食全部分發(fā)到戶。

     下鄉(xiāng)第一年,務農(nóng)四個多月近乎全勤。那一年,我們叫吉溝一個勞動日2毛9分,年底分到一大筆近13元的紅利。拿到這筆務農(nóng)換來的工分錢,我心潮澎湃感概萬千,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干一天,才值0.29元??蓱z啊,勞動低廉不值錢,叫吉溝苦,農(nóng)村窮。

     驚天噩耗

    1976年9月9日,注定是一個一生難忘的日子。那一天,接大隊開會緊急通知,我火速趕往。來到大隊部邦吉,感覺每個人的表情都怪怪的面色凝重,只好悄悄找個空位落座。還沒來得急調(diào)勻氣息,公社一位領導高聲通報:受公社委派,現(xiàn)在宣布,偉大的領袖毛主席今天逝世了,為此,我們要做好以下工作......領導的部署和要求,一句都沒鉆進我的耳朵,有種毫無知覺的空白,汗毛直立,只有心臟的咚咚巨響悶雷般直轟腦門,完了完了,感覺就像天塌下來一樣,毛主席去世了,往后咋辦?散會,我挪動著木納僵硬的雙腿,呼吸急促的走出大隊部,隨大隊長陳正華,村支書瓦廠山、隊長李順林一起返回生產(chǎn)隊落實會議精神。平時從大隊部回生產(chǎn)隊,一路上山要息好幾次,那一刻,不知是什么力量,一口氣跑步回生產(chǎn)隊還不覺累。

    一到駐地,立馬將這一驚天噩耗轉告我的戰(zhàn)友,戰(zhàn)友們驚聞毛主席去逝,紛紛揮淚沉痛深切緬懷。因為我們都是在毛澤東思想陽光雨露照耀下,成長起來的一代,從小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情感深處很自然的難以接受這一突發(fā)現(xiàn)實。此時此刻,我們必須面對現(xiàn)實,化悲痛為力量。在那個多事之秋,一聲令下很莊嚴的就參加了基干民兵,接受民兵連長孫數(shù)華組織的系統(tǒng)集訓。稍息立正槍上肩,瞄準射擊打實彈,取得了三發(fā)29環(huán)的好成績。

    1976年10月,粉碎王張江姚“四人幫”,舉國歡慶。為配合宣貫,被抽調(diào)參加公社組織的宣傳隊,集訓、排練、學習,18歲的青春年華在巡回宣講宣傳中,悄然逝去。

    代課

    次年春季,有位代課的知青被招工回城,大隊通知讓我去民小填空。權衡再三怕誤人子弟,向大隊婉拒。領導講:你是知青,有知識的青年,應該挑起這個重擔,研究決定,就你了。

    民小設在山下大渡河畔杠吉生產(chǎn)隊,駐地到學校往返一個半小時。忐忑不安的走進只有龔朝品校長、楊佳薈兩名民辦老師,1∽6級六個班約60人的民小。為盡快履職,旁聽了兩位老師的語文、數(shù)學精彩授課,如履薄冰盡我所能倉促的就站上了三尺講臺,開始了3~4年級的語文、算術、美術、音樂、體育三個月一知半解,眉毛胡子一把抓的傳道受業(yè)解惑。三個月90天,深切感受到杠吉籍四十歲左右的龔老師、楊老師在如此簡陋的民小,十年如一日的堅持堅守教書育人的不易。三個月90天,瑯瑯書聲把我和大山里的娃娃緊緊的融在了一起,他們?nèi)琊囁瓶实膶W習感染了我,同時也推著我往前走,他們天真無邪憨厚重感情,陪我翻山越嶺爬坡上坎日復一日走過了一小段難以忘卻所謂的園丁生涯。

    知識改變命運,迄今,叫吉溝有4名莘莘學子走出大山,圓了大學之夢。

    叫吉溝淳樸的村民讓我懂得,在艱苦環(huán)境下,一定要堅定信念,只有堅持,方能登山上頂。

    77年底,招工返城進康定,結束了一年五個月的知青生活。

    有人說,對于所有曾經(jīng)有過上山下鄉(xiāng)經(jīng)歷的人,這段令人魂牽夢繞的知青歲月,難以用幾句話語來準確表達它的對與錯,得與失,苦與甜。

   翻開時光的筆記本,塵封的回憶又涌上心頭。短暫的知青生活,留下火紅青春的足跡,讓我在這美好的回憶中,盡情感悟不一樣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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