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宇

中國古典文學(xué)名著《聊齋志異》（簡稱《聊齋》）三百年來流傳甚廣。記得1986年由喬羽作詞、王立平作曲、彭麗媛演唱的電視劇主題歌《說聊齋》，家喻戶曉，傳唱一時。國人之所以喜愛《聊齋》，不僅因為它所寫的東西很魔幻，實際也是在寫現(xiàn)實，尤其是文學(xué)家蒲松齡筆下的那些鬼狐精魅甚至比有些正人君子都可愛，不僅老百姓愛讀，就連當代著名作家梁曉聲都為這部奇書著迷。

梁曉聲酷愛《聊齋》，這事兒得追憶他少年時期。他當時所讀皆“小人書”，即連環(huán)畫。據(jù)他講，之所以愛讀《聊齋》，乃因那些故事中的仁與義，恩與報恩是其他故事少有的，這對他日后的人性養(yǎng)成起到了潛移默化的作用。后來，他當知青下鄉(xiāng)，把僅有的半本《聊齋》隱秘地帶在身上，每避人閱，聊以解悶。在閱讀的過程中，遇到生字他就查字典，邊看邊查，深感文言文的精妙，他還萌生出欲以白話文改寫之的想法。1980年，梁曉聲在外地的書店偶然發(fā)現(xiàn)了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上下兩冊《聊齋》，很是驚喜，于是毫不猶豫地花了兩元買回來珍藏。由于他患有嚴重的失眠痼疾，床讀則成了梁曉聲獨有的可以醫(yī)他失眠的“良方”，他還把《聊齋》作為枕邊書，足見梁曉聲對這本書的喜愛。

如果說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那么梁曉聲眼中的《聊齋》和別人有什么不一樣呢？

我們發(fā)現(xiàn)梁曉聲讀書有個特點，善于理性地思考和研究，這讓他獨具慧眼，從微觀視角發(fā)現(xiàn)《聊齋》里隱藏的人性的真相，并能發(fā)掘其文化層面的意義，他把對《聊齋》的解讀用隨筆的文學(xué)式樣寫出來，最終出版了《狐鬼啟示錄》。

在這部新作里，梁曉聲個性地表達了他對《聊齋》文本特點、文藝價值、人物及故事等方面的評價，還透過小說觀照了當時中國社會的百樣情態(tài)，尤其是中國文人的隱秘心理，給我們很多啟示。

他注意到《聊齋》里所寫的男性，很多都是像寧采臣、孫雪笑、陶生等這類品性如玉的窮書生，他們或許如蒲松齡一樣在仕途上很不得志，又渴望來一場艷遇，抱得美人歸。正因為他們的心愿在現(xiàn)實中無法實現(xiàn)，所以蒲松齡在他的筆下讓這類人得到圓滿，從而揭示了作家不但以文學(xué)療人、療社會，也每以文學(xué)療自己。蒲松齡的志怪小說就是以想象來慰藉受傷的心靈，使之成為許多和他有著同樣命運的人的“創(chuàng)口貼”。

他發(fā)現(xiàn)《聊齋》全文十二卷近五百篇竟無只言片語涉及“忠君”二字，這在當時封建制度倫理綱常下是很讓人無法理解的一個現(xiàn)象。究其原因，或許和蒲松齡切身的遭遇不無關(guān)系。蒲松齡滿腹實學(xué)，身受科舉制度之害，屢試不中，這成為他心中永遠的隱痛，也讓他看清了吃人的封建制度以及官員昏庸貪婪的面目，與其違心地歌功頌德，不如贊美世間忠于友情和愛情的人物。

他在《狐鬼啟示錄》中不惜筆墨來為讀者解讀《聊齋》里那些令人腦洞大開的人與鬼、人與狐的愛情故事，十分喜歡并推崇《嬌娜》《青鳳》《嬰寧》《聶小倩》等短篇小說，這些鬼狐不但不可怕，而且貌美多姿，活潑可愛，既不愛慕虛榮，也不貪圖富貴，她們往往喜歡品質(zhì)好有才華的窮書生，并大膽地向他們主動求愛，還在他們落魄時雪中送炭，彼此之間都有一種“直教人生死相許”的默契。梁曉聲很有見地高度評價這些愛情故事中的男女之間有仁有義，互銜恩，互報恩，于是男女之愛具有了特別飽滿的恩愛元素。他還通過這些故事與《梁?！贰都t樓夢》相比較，理性地拷問梁祝、寶黛的愛情憑什么讓我們感動？他們?yōu)槭裁聪鄲?，理由呢?/span>

梁曉聲的《狐鬼啟示錄》從多個維度為我們詮釋了他眼中和別人不太一樣的《聊齋》，讓我們在重溫經(jīng)典的同時能有所發(fā)現(xiàn)和感悟，并透過《聊齋》看到人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