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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巴,與碉樓相遇

甘孜日報    2020年06月09日

   ◎肖篤勇

   說起丹巴,“美人谷”的名片似乎更加靚麗,像她的臉面;藏寨風情實在濃郁獨特,似她的軀體;五條河流呈梅花瓣旋轉流淌,又如她的血液;而能代表嘉絨藏族文化骨骼筋絡的,我卻認為莫過于碉樓了。

   事實上,在丹巴,無論是行走在深山河谷中,還是漫步于田間林園和藏房路口,隨處可見高大的古碉或殘垣斷墻的碉址遺跡,在山容水態(tài)的映襯下顯示出厚重和深沉的力量,抑或是斑駁殘缺了,一樣地蒼勁與雄奇,透露出歲月的悲壯和贊嘆,一如法國人舍廉艾當年看見梭坡鄉(xiāng)的碉樓群時,對著他的狼犬振臂驚呼“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以現(xiàn)代建筑工藝水平看,古代碉樓的建筑語言其實是很簡單的。建造碉樓時,工匠們就地取材,主要是石片和黃泥土,外加木料和草筋。碉樓底部的基腳一般用巨石填砌成實心,往上修砌時以墻內隔層(一米左右)作為腳手架,工匠站在腳手架上施工操作,不掛線,不吊角,全憑技藝經(jīng)驗目測墻體平面和角的垂直線。但高碉砌墻卻講究錯落疊壓的技巧,即通常所說的“片石砌墻技藝”,其核心要求是上層大塊片石必須疊壓在下層大塊片石交匯的縫隙上,大小片石之間有黃泥粘合,不留空隙,同時兼顧到橫向的疊壓關系,以及在隔層鋪設好柏樹木桿作為墻筋。所以,從外面看碉樓的片石結構,石頭與石頭之間形成“品”字形,絕無二石重疊現(xiàn)象;再加上高碉下闊上窄,形成極強的向心聚合力,符合力學原理,使得碉樓歷經(jīng)風雨、戰(zhàn)爭和地震,幾百上千年屹立成了堅固的“東方金字塔”。從這個角度講,碉樓的建筑藝術又是高超和杰出的。

  再來看碉樓的外形特點和內部構造,它們或許就是力與美、感性與智慧完美統(tǒng)一的化身了。

碉樓一般為高狀方柱體,層高四至十余層,常見有三角、四角、六角和八角,而在梭坡鄉(xiāng),還能看到目前世界上唯一存在的五角碉,以及與它隔大渡河相望的兩處象征至高權力和身份的十三角碉。甚至于在丹巴的民間,人們還能從碉樓的建筑外形上區(qū)分出它的性別,女性碉樓的木梁露在外面,時間長了會發(fā)黑,碉樓的樓身上有一道一道的黑色痕跡,而男性碉樓的木梁嵌在內部,不外露,無痕跡。這是否與丹巴在歷史上曾是東女國的中心區(qū)域,與東女國歷史上的女權印記和女性崇拜文化有關呢?

  碉樓的內部形狀,除了八角和十三角高碉是桶形的外,其余碉樓內部均為方形,仿若井壁。梭坡鄉(xiāng)有個叫科洛的村民,他家的高碉整個內部構造幾乎還保持著原貌,從樓房第四層樓面進入碉門,仰頭便可以看見上面原始的木頭隔層,雖然稀疏,卻還堆放著備戰(zhàn)的石塊;再上到碉樓的高層,仍能看見保留的箭窗和斜式射擊孔,以及類似小門的大窗口。

   研究表明,碉樓首先是戰(zhàn)爭的產物,經(jīng)歷了冤家械斗、部落戰(zhàn)爭和外部勢力擴張征服的歷史,這一點在清乾隆年間的金川之戰(zhàn)中得到了充分的彰顯與說明,整個戰(zhàn)爭的主體,是圍繞高碉的攻防得失而進行的。除了戰(zhàn)爭的用途之外,丹巴的碉樓還有修建在屋后、與居住的樓房緊緊相連的“家碉”,用于保護村寨、部落近似于城柵的“寨碉”,建筑在要隘險道或懸崖峭壁上的“要隘碉”,以及傳遞信息或召集人馬的“烽火碉”和標志邊界防御關卡的“界碉”。

  似乎該與碉樓說再見了。相遇是一首感動的歌,別離是一曲笙簫下的鍋莊舞——我知道,我是寫不盡丹巴碉樓的秘密和魅力的。

   向科洛家的高碉揮一揮手,心緒像四野的綠色一樣沉凝。這時,稍遠處傳來男女歡笑聲,在一棟蒼黑古老的碉樓下,石榴花開得跟火一樣紅,一位高挑的丹巴美女采摘下樹上的雙蒂石榴花,正拿在手里開心地逗惹著一位英俊的藏族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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