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予

這是發(fā)生在清末民初的一個真實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名叫蔣瑞藻。瑞藻出生于浙江諸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小山村里的人喜歡讀書，藏書。瑞藻很小就將祖上留下來的書讀完了，沒幾年，又將村里其他人家的書讀完了，沒書可讀的他只好來到鎮(zhèn)上，借親友家的書讀。

就在瑞藻快要把鎮(zhèn)上的書讀完的那一年，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一天，瑞藻正在讀書，一個中年人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沒頭沒腦地說：“我把女兒嫁給你怎么樣？我女兒今年17歲，提親的都快踩破門檻了。”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書中自有顏如玉”？瑞藻以為自己在做夢。這當(dāng)然不是夢。這個看似冒失的人，名叫何乃普，是山陰首富，已經(jīng)在暗中考察他很久了。

瑞藻這年16歲，他紅著臉說，自己還小，只想讀書。何乃普說：“我就是知道你只想讀書才來找你的。我不僅要送你一個美麗的妻子，還要送你想要的書。我知道，你家里不會有余錢買書，我給你買。杭州買不到上海買，上海買不到北京買，中國買不到就到外國買?！?/p>

瑞藻答應(yīng)了這個“有錢，任性”的富豪的提婚?；楹?，岳父果然兌現(xiàn)承諾，凡是瑞藻所需之書，不論正書還是“閑書”（小說），只要他在紙上寫下書名、作者，就立即派人去各地搜購。書買回后，岳父過目點數(shù)，然后派人挑著送到四十里外的女婿家，沒買到的繼續(xù)去找。

這一切花費(fèi)巨大，有時為了一本書，岳父要派人跑幾個省才能買到，買價加上盤纏，往往要值幾畝地的價錢。這還不是最貴的。那些古籍的價格更是高得嚇人，瑞藻一直不知道，他喜歡的宋版書，一頁就要一個銀元。

何乃普一生只去過女婿家一次。那次，他看到瑞藻家的房屋都被書擠占了，馬上派人來測量老屋南邊的菜地，運(yùn)來磚瓦木材，隨后又派來一幫工匠。新書樓建成后，沒幾年，又被藏書裝滿了。

在岳父雄厚的財力支持下，瑞藻得以大量購書、讀書，書讀多了，他便開始寫作，并很快有文章在上海刊物上發(fā)表。岳父對此非常自豪，他對女婿只有一個要求：凡有文章發(fā)表或著作出版，必須立刻送給他“拜讀”。

但一直自認(rèn)眼光獨特的何乃普卻沒有料到，這個讓他無比驕傲的女婿，最后卻給了他致命的一擊——1929年，年僅38歲的瑞藻因病離世。瑞藻去世后，何乃普大病不起，不久也離開了人世。

瑞藻的生命雖然短暫，但卻著述等身，給后人留下了無數(shù)寶貴的精神財富，特別是那部被譽(yù)為“中國小說史的拓荒之作”的《小說考證》，鉤輯了大量小說研究資料，連魯迅先生都感嘆說，蔣瑞藻所引之書，竟有他所不曾見到的，這對他寫作《中國小說史略》，“頗獲裨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