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虹

    “荷香清露墜，柳動好風(fēng)生。微月初三夜，新蟬第一聲?！泵磕辏牭降谝宦曄s鳴，老屋換上涼席、蚊帳，安上綠色紗窗，搬出吱啞啞響的老風(fēng)扇，進(jìn)入赤日炎炎的盛夏。蟬聲，與涼席、涼枕、蒲扇相隨，還有空氣中的瓜果香味，讓夏天不再酷暑難挨。

      夏天的悶熱讓人無處逃遁，人們在沒有空調(diào)的時候，只能追逐著綠蔭和一絲涼風(fēng)。故園的小院里，槐樹的濃蔭下，鋪上一塊涼席，拿著一把蒲扇，人便輕松地躺下來。樹影搖曳，樹陰涼爽，小院中溢滿了鳥兒和蟬的喧鬧聲，它們唱著夏日的悠閑和慵懶，唱出了午后的無憂和靜謐。

      沒有一種昆蟲，像蟬那樣多年在黑暗的土里蟄伏，也許三、五年，也許十七年，它們蟄伏的年份一定要是質(zhì)數(shù)，這是因為質(zhì)數(shù)的因數(shù)很少，這樣在鉆出泥土?xí)r，可以防止和別的蟬類一起鉆出，爭奪領(lǐng)土、食物。它們積蓄多年，拼卻一身力氣，幾度脫殼，終于破土重生見到光明，終于可以在夏天綻放生命的華彩了。它們的生命只有一個夏天，所以拼盡全力也要為夏天歌唱。

      知了——不知哪一只蟬兒率先亮出了歌喉，然后便引來其他蟬兒的合唱，此起彼伏的蟬聲便會在林間回蕩。群蟬齊鳴，整個樹林，便有了一種波濤洶涌般的氣勢。蟬聲，清脆而明亮，時而流水潺潺，時而檐下滴水,時而浪濤陣陣。蟬聲似雨，綿密有致、韻律和諧，齊鳴時，蟬聲淅淅瀝瀝地從枝頭上灑下，恍惚中，有一種雨打樹梢的奇妙感覺。

      夏天的夜晚，人們都是出戶納涼的。母親一邊手持蒲扇為我趕走蚊子，一邊與父親嘮著家常，母親天上一句、地下一句地說著，時不時父親接上一句，更多時候，是母親自言自語。若風(fēng)大，母親就停下手中的蒲扇，說，風(fēng)大，蚊子站不住腳，咬不了人。

     夜空繁星閃爍，月華似水，人躺在涼席上，仰望天穹，夜空是深藍(lán)色的，透出迷幻的遙遠(yuǎn)和深邃。沉思中，蟬就叫起來了。不像白天的聒噪，群蟬齊鳴，此時蟬是一聲聲低吟，似乎也知道黑夜的降臨，也愿意在月光中沉睡，那蟬聲，就似這夜晚一般的清涼，似微風(fēng)拂過心頭，若是明月朗照的夜晚，蟬聲更加有韻味，晚風(fēng)習(xí)習(xí)，皓月流輝，蟬聲如歌，那蟬鳴似乎也粘了月亮的清光，瑩潤極了。

      夜色中暑熱漸漸消退，周圍越來越寂靜，困意慢慢襲來，此時深藍(lán)的夜空，如水的月光，低吟的蟬鳴，耳邊父母的絮語……

     是蟬叩開盛夏的大門，于梧桐古槐上歌唱，人們不討厭蟬的聒噪，反有“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清幽，身處炎夏，且用心去傾聽這天籟般的聲音。晚聆竹窗蟬雨聲，安然入睡一幽夢，聽蟬聲飛過古槐，飛過小院，飛過故園的老屋，在夢里，聆聽新蟬第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