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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碎流年

甘孜日報    2018年03月01日

■章銅勝

每到歲末年初的時候,許多人總是會習(xí)慣性地去想想過去一年里所經(jīng)歷的一些事情。這樣做沒什么不好,也說不上有多大的意義。我不抗拒類似于年終總結(jié)般的回顧,但也不會刻意去做這樣的事情。我總認為,對于個人來說,所有的日子,無非是一段細碎流年而已。好也罷,壞也罷,順暢也罷,坎坷也罷,過去了也就過去了。過日子,總得往前看。

我們的日子多么像河流中的水,在永不停歇地向前流去,曾經(jīng)流經(jīng)的河段,再值得留戀,也已經(jīng)過去不可復(fù)返了,再不堪,也已經(jīng)過去了,又何必留戀,或是介懷呢。

人到四十以后,就無端地喜歡上“流年”這兩個字。大概人只有到了一定的年紀,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日子會像流水一樣無聲無息地流走,日夜不停。就像站在川上的孔子當年所感嘆的一樣:“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比兆尤缢?,不覺間,一年就流走了,在日子的繁細瑣碎里,流年就愈益細碎了。

是的,流年細碎,多好。那些細碎的東西,充實了我們多少平淡的日子。我們在日子的細碎里,感受生活的溫暖和寒涼。我喜歡上了流年里的細碎,更喜歡尋常日子里那些細微的、容易被忽略的生活的細枝末節(jié),喜歡它們帶給我的點點感動,那是足以溫暖人生的些微亮光。

細數(shù)細碎流年,有多少值得記憶的美好,又有多少被我忽略的溫馨和感動呢?我是不敢去想的,卻又忍不住不去想它們。

春天,我家的兩株牡丹同時開了,花開得早,花朵碩大,顏色艷麗,我高興地給它們拍了照,發(fā)給朋友們看,引來贊聲一片??稍绱旱哪档?,遇上一陣風(fēng)雨,花幾天就凋謝了。在這一場花開花謝里,我開心過,也落寞過。原來,花也是弄人的,讓人歡喜讓人憂??梢幌惨粦n里,那些平淡的日子就有了顏色,有了分量。在掂量那些日子的時候,我們得到了比日子本身更有意義的東西,不只是細碎,也不惟流年。

秋天,路過樓下的一株銀杏時,我被它滿樹金黃的華麗所驚呆,我用文字記下它與我相處的一春一秋。我在走近它,它也在努力地向我靠近,這樣多好。等車的時候,我從路邊撿起幾枚梧桐葉,我看著它們,它們也看著我,在我們的對視中,我讀懂了梧桐葉語,那些私語從我們的對視中流淌出來,如一股清澈的泉,溫暖了我的目光,也浸潤了我的心靈。原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在流年的細碎里,也都在自己的心中。即使是在一地落葉之上,也能美好如斯。

冬夜,在清冽的風(fēng)中,我聞到一陣同樣清冽的臘梅花香,我想起自己那段臘梅染香的日子。那些在深夜陪伴我的文字,亦如冬夜我家北窗下盛開的臘梅花香,于清寒之中,溫馨、撫慰著我不安的心靈。我在文字中熏染、浸潤,希望自己在歲月深處,能做一個浸滿身靜氣、染一路花香的人。原來,流年的細碎,是靜氣的,也是馨香的。

一個夏日,我在上班的路上,撿到一頂孩子丟失的小囡帽,我把帽子放在路旁的綠籬上了。而在這之前,在上一個十字路口,我看見一個孩子無辜地摸著自己的頭,在找尋她不知何時丟失的帽子,孩子的母親微微地朝她笑著。而此時,我手里拿著孩子的帽子,卻沒有時間幫孩子送回她的小囡帽,我只能將帽子放在綠籬上,但我仍希望她們回來的時候能夠找到它。即使是在這樣的一件小事上,我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孩子丟失的一頂小囡帽,留在了我的細碎流年里。

我在意這些細碎的喜與憂,感動與遺憾,它們溫暖和充實著我那些逝去的日子,流走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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